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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重生之铃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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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天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越是不想过得快,这时间就越走得快,君影是掐着秒在过,还是到了俞少维离开的这天。龙腾小说 ltxsba.com说好了不去送,她也不想看着他的背影伤感,干脆就回学校去。一回到学校,她就开始想念那个人。李碧华曾写到:“钟情如几何,直线最短思念是心算,曲线极长。”她与他,开始的顺利,却聚少离多,总是在思念他,这条曲线弯弯绕绕,真不知道哪个是尽头。

    俞少维怀揣着君影的照片,坐上了长丰猎豹,驶向山区。从衣袋里掏出照片,他傻兮兮地笑个不停,惹得前座的司机频频在后视镜里看着他惊讶。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衣袋,恢复了冷硬的形象。在后来的这段训练中,这张照片是他的慰藉,也是他的宝贝,怕弄湿弄坏,还特意在外面包了一层膜,白天训练得筋疲力尽,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把照片拿出来,在黑暗中细细地摸着,就算不看,他摸着也觉得幸福,君影早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一笑一颦都记得清清楚楚。

    生活就在彼此的思念中过着,君影在学业上的努力和成绩让老师对这个学生很关注,她才大二就有教授请她去做助教,做助教除了帮教授整理资料,跑跑腿,最主要的是能跟着教授去实践,知识学了不去实践,就是空的,君影当然愿意。刘永昌教授是军总医院中医科主任医师,是学校的客座教授,他挑中君影来做助教,一方面是有桑代云给他打过招呼,另一方面是这个学生确实优秀,他也想早早下手,免得被别人抢走。

    君影隐约也感觉到了,毕竟优秀的人不止她,可这个机会还是被她得到了,估计是有人帮她说话了。她知道刘教授是专门研究恶性肿瘤的治疗方法的,除了中医药特色治疗(中药、针灸、食疗等)外,还采取中药配合放疗、化疗及生物治疗等措施,将传统中医疗法与现代医学最新的治疗方法、诊疗技术相结合,在提高肿瘤治愈率及远期生存率、放化疗增效减毒、改善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等方面均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跟着刘教授学习对君影来说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君影对食疗这块特别感兴趣,是药三分毒,在身体没出现大问题的时候还是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调养,而食疗就是个非常好的方式。病从口入,只有吃对了食物,才能健健康康。君影想着学好了食疗,能为家人调养身体。像外婆的眼睛昏花,其实是肝的问题,喝菊花茶是个好办法,菊花有清肝明目的作用,但菊花又很寒,会伤肠胃,就要加枸杞,枸杞本身也有保肝的作用,而且又能中和菊花的寒性,在茶里还能加几颗掰碎的红枣或是甘草,都对身体很有好处。

    平时吃的饭菜都是有保健作用的,什么都要吃,这样营养才会均衡;什么都不能多吃,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没有好处。天下第一补物不是什么人参鹿茸这些珍贵药材,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碗米汤,就是在煮饭的时候扑出来的那些,或是煮粥的时候表面上一层糊糊,这对久未进食或是刚吃辅食的孩子来说都是温胃润肠,补中益气的绝佳之食。

    胡捷婕

    跟着刘教授,果然是受益良多。在她没课的时候,可以去医院找教授,跟他看诊。第一次去的时候,教授把她介绍给了几个带着的学生。君影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师兄师姐好,我是军医大的君影,请多多指教。”那几个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眼神里有着蔑视。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个关系户,又是嫉妒,又是不屑,对她也不友好。君影碰了个钉子,并不在意,老实地跟在队伍最后,前往病房。

    刘教授看病的时候,她就站在一边听着,师兄师姐会问问题,她没资格,就带耳朵和眼睛,嘴巴闭得紧紧的,真有什么问题,她就记在心里,等只有她和教授的时候,才问。她的低调谦虚,果然化解了几个师兄师姐们的敌对,其中的一个师姐也挺喜欢她的,经常让她帮忙做教授交代的任务。有时候是一起写病例分析,有时候是一起整理论文资料,这对君影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她能接触到的每一份病例,她都会仔细研究,看教授是怎么看诊,又是怎么下诊断,开药治疗。从来都不觉得辛苦或是枯燥,在每一句话中都蕴藏了许多的细节,反复地看,反复地嚼,记录下来,再结合看书研究,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体会,这些都为她未来的看诊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某一天刘教授在看诊的时候忽然提起来,“小青龙汤里的五味子和半夏各几克?”“五味子3—6克,半夏10—15克。”很快有人回答上来。教授头,又问,“什么情况下适用?”另一个师兄马上跟上,“属水寒相搏于肺者。”“把所有症状复述一遍。”这下大家就开始面面相觑了,怕说不全,挨骂,干脆就不抢了。

    见大家都沉默了,教授眉头就皱起了,也知道这群人精什么德行。叹口气,他喊了一声角落里的君影,“君影,你来说一下。”君影愣了一下,马上就定下心神,边想边回答,“风寒客表,水饮内停证。恶寒发热,无汗,喘咳,痰多而稀,或痰饮咳喘,不得平卧,或身体疼重,头面四肢浮肿,舌苔白滑,脉浮……”她细细数着症状,把所有能想到的都说出来,教授听了不住头,连平时看不上她的师兄都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

    教授没当面批评那几个人,但对他们确实不满,他不满的不是他们的不记得,而是他们的态度,一个个都想邀功,都不想犯错误。要是这样的人真的做了医生,他怕他们会祸害病人,看来要重新调整了。在刘教授心里,作为医生,人品和能力都不能差,都不可少。宁可忍痛割爱,也不能埋下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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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永昌教授对君影的表现是赞不绝口,还说要让她帮着研究一个肿瘤病人术后的调理方案,让他参考一下。君影对刘教授的做法是很吃惊的,她只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不要说行医,就连课程都没上完,他就让自己做这么重要的事,虽然是出个参考方案,但这也是教授对她肯定的一种表现,她兴奋地回到寝室抱着李如萱又笑又跳,倒把李如萱惊着了,她从没见过君影这么没形象,不过她听君影说了这件事后也很为她高兴。

    寝室里其他人也不会妒忌她,说什么酸话。君影的优秀是全校闻名的,在大二第一个学期的时候就因为推拿课穴位找的准,力道控制得宜,把全校最难搞的老师都怔住了,让她推拿课直接免试通过了,在其他课程她的表现一样棒。她的厉害已经到达她们仰望的程度了,她们只会佩服她的才能,把她当做学习的榜样,甚至为班级里有她而感到骄傲。

    看似一帆风顺的生活中,却隐藏了巨大的风浪。福兮,祸之所依,为什么卫家一派的人都受到牵连,而他反而能升职呢,就是蒋家为了留着他做大文章。政治的复杂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更不是像君立国这样耿直的人能搞明白的。在总装君立国虽然是副部长,但一没实权,二没根基,根本就无法展开工作,这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没有成绩,领导自然就有理由判他个不作为。再加上有人心的关注,终被人抓到把柄。

    君影重生后一直都过得顺利,她也以为厄运已经远离她了。然而一封检举信不仅勾起了她的痛苦回忆,还打破了君家的平静日子。君影上辈子最痛恨的人不是蒋奕墨,而是她的叔叔君立家,他收养君影的时候就为了获得君立国的抚恤金,后来根本就不管她,任她被婶婶虐待,最后还把她卖掉,这些苦难让君影特别珍惜这辈子的幸福生活,也为了这幸福生活努力奋斗着。如果可以,她一生都不想看见这个人,听见这个人的任何消息。可就是这个已经在千里之外的人又一次破坏她的幸福。

    这封检举信的内容讲的就是这些年君立家打着哥哥的旗号在地方作威作福,欺压村民,现在更是胆大包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告君立国一个纵弟行凶,包庇罪犯的罪名。这封信在中央马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立刻成立了调查组,把君立国单独控制起来,秘密审讯,又派人去地方调查,一旦实属,将对君立国采取严厉的惩处。另一方面,对和君立国相处过密的人也展开清查,君影请好假,和外婆妈妈待在家里,随时接受调查组的询问。杨开成和卫文景也同样被询问,只是碍于他们的身份,是秘密接受询问。

    君立国根本就不可能纵弟行凶,因为他早就和君立家断绝关系了。君立国的妈妈把姚思佳买下了做了他的媳妇,一开始她一直傻傻呆呆的,但因为人长得非常漂亮,让君立家对这个嫂子十分垂涎,趁着哥哥回部队,母亲又没看着,就想欺负姚思佳,这样一刺激让姚思佳反倒恢复正常,她挣脱逃跑,在路上碰到了婆婆,等丈夫回家把事情一说,君立国把弟弟打得半死。

    胡捷婕

    君立国的妈妈想着给小儿子也找个媳妇,就不会出这事了。但家里又没钱再买一个,只好找了村里一个名声不佳,嫁不出去的女人做了小儿媳。自从这个女人进了门,家里一天安宁日子都没有,还把老太太气死了。君立国就对弟弟说要不就把这个女人赶走,要不就断绝关系,最后君立家说要断绝关系可以,家里的房子要全部都归他,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他的,君立国不准拿走。气得君立国带着姚思佳就走了,之后一直都再联系过君立家。

    举报信上写的事部分也是真的,君立家确实杀了人,只不过这和欺压村民,作威作福没关系,而是他老婆偷人,被他抓住了,他一时气不过,才把人杀了,在抓他的时候他胡言乱语了几句,说是哥哥在中央做大官的,他肯定会没事的。被杀那人的家人一听就不干了,把这事捅了出去,被有心之人知道,这才酿出大祸来。这件事情愈演愈烈,到后来已经不单纯是君立国一人的事,而是变为整个军区甚至是总部的清查活动,蒋家父子趁此机会把异己铲除掉,把军部牢牢掌控在手中。

    在父亲被隔离审查的时间里,是君影最难熬的,她不能表现出焦急、无助,因为她还要照顾外婆和妈妈,还要宽慰她们。“在生命高氵朝的波峰,享受它;在生命低潮的波谷,享受它;享受生命,使得我感到自己的幸运;忍受生命,使得我了解自己的韧度。两者皆令我喜悦不尽。”她没有倒下,她只是更沉静了,一帆风顺的日子里,她变得飘飘然,如坠深渊的日子里,她修炼自己的意志,父亲不在,她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一天一天浑浑噩噩地过着,无穷无尽地等待。调查组不再询问她们,但是君立国也没有回来。这让她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她甚至有了最坏的打算,也许父亲出不来了。姚思佳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坚强,君影一度担心她会旧病复发,但她没有,她只有一个信念,她要等她的丈夫回来,他一定能回来。她让君影先回学校去,省得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等回到学校,君影也不轻松,还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眼神。钱钟书先生曾说过:“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君影总算是知道流言的威力了。讽刺的是,学校里的人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她也从没以高干子弟自居,反倒是出了这事,让人家都知道她是总装副部长的女儿,只是这个副部长犯错误了。

    在众人的帮助下,事情果然是有了转机。君立国被送回了家,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能出国,要配合调查,随叫随到。君立国回来的那天,君影也请好了假,在家里等着。姚思佳看着憔悴的丈夫,眼睛快速眨着,就是不把泪水流下来。她怕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她抓着君立国的手,紧紧的,深到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肤,“回来就好。”君影心里想的也是这句,只要家里人都在,都平安,就好。君立国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妻女在身边,用力拥抱了她们一下,他的心里,满满的话,却什么话都没说。

    这次的事,是偶然,也是必然。他一向都和部队里的人亲近,觉得他们都是可爱的人,哪里知道,这些可爱的人里,也包藏了祸心。他从L军区调过来的时候,认识队里的一个中队长,给他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对方叫齐世杰,为人忠厚老实,做事细致,军事素质也好,两人一见如故,称兄道弟的,关系颇好。就是他高升了,也没忘记这个帮助过他的人,两人一直都有来往,一起喝酒聊天。

    卢梭说:“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是和什么人打交道;甚而要认识自己的朋友也要等待重大的关头,也就是说,要等待不可能再有更多的关头;因为惟有到了这种关头,认识朋友才会成为最重要的事。”而君立国确实没看清齐世杰的为人,更不知道他的友好本就是带有目的的。齐世杰就是那个写检举信的人,就是他一直故意接近君家的人,关注着君家的事,才会有机会陷害君立国。他倒不是和君立国有仇,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他是现任总长郑经友的人,而郑也是蒋家派系的,就是郑替了周语琴父亲的位置。

    当初建立特种大队的时候各方势力就虎视眈眈,郑经友就把齐世杰安排进去,知道教官是外面来的,就让齐和君立国建立关系,方便以后的行事,当时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君立国会发挥这么重要的作用,到了关键的时候,齐世杰正好就派上用场了。君立家的事被捅出来后,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影响,地方的人也怕引起大麻烦,一直压着。反倒是齐世杰一直留心着,通过多方打听,捅破了天,才有了后面的事。

    不得不说,钱钟书说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鱼片里示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这不吠的狗才是最厉害的,君立国也算是经历风风雨雨的人了,没想到栽在这个人手里了。自责啊,难过啊,后悔啊什么的,都没用了,对于齐世杰这样的小人来说,别人对于他来说只有可以利用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对有利用价值的人他就能像牛皮膏药一样紧贴,套近乎,谈感情,只要是能达到目的是不折手段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这样的人保持距离,一判定他是小人,一判定他已到了“边缘”,已无可救药,就不要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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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立国回来的这个周末就是中秋节,临近佳节,君影却有些惆怅。苏轼在《水调歌头》里写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人有悲欢离合,月也有yīn晴圆缺。她有被乌云遮住的时候,有亏损残缺的时候,她也有她的遗憾,自古以来世上就难有十全十美的事。

    对君影来说,父亲的回归是她的安慰,俞少维的缺失却是她的遗憾。即便是今后有无数个中秋节,她还是期望这次他能和她一起过。而且因为君立国的精神不振,使得整个家的气氛都变了,往日里的欢快,被yīn霾所笼罩。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院子里抽烟,萧索的背影看得姚思佳频频落泪。君影想要带动气氛,却力不从心。

    阎惜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要为他们筹划起来。在过节的前一天,把君影喊到了身边,“小影,明天是中秋节,我们该好好过个团圆节。”君影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想好好过个节日呢,可家里的气氛又这样,让她很失落。她趴在外婆的膝盖上,头枕着她的双腿,心头黯然,“外婆,我很累。”

    她真的很累,这段时间的精神紧张,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她只不过是个小女人,她的肩膀也有扛不起责任的时候。阎惜云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但你爸爸也累,你妈妈也累。你想想以前你的父母为你撑起了一片天,让你在他们的保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现在他们需要你来撑住这个家,你是不是该咬牙坚持。”

    君影心头一怔,想到了上辈子无父无母的悲催日子,又想着这辈子一路顺水顺风,快快乐乐的,都是因为有了父母,可现在她却不想努力了,她对自己的表现挺失望的。她抬起头,她眨着模糊的泪眼,抹去泪水,“是,外婆,我会好好准备。”爸爸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摧毁了,才会变得这般颓废,妈妈是跟着爸爸一起伤心,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这个时候,她得帮助父母走出这个牛角尖。一大早,君影特意跑去稻香村买了莲蓉和五仁的月饼,又去菜市场买了菜,买了水果,大包小包地拎回家。

    晚餐很丰盛,文思豆腐羹、八宝野鸭、奶汁鱼片、三丝瓜卷和金菇掐菜,全是君影按着菜谱学的,是满汉全席里的精品。她在院子里摆了桌椅,想着边吃边赏月,也别有一番风情。君立国虽然没什么心思过节,却也不忍让家人失望,勉强打起精神来。

    一家人围着石桌坐下来,君影给君立国的酒盅里倒好了酒,又给阎惜云和姚思佳倒上橙汁,才拿起了手里的杯子,做出敬酒的动作“外婆,爸爸,妈妈,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我希望我们一个人都不要少,每一个中秋节都能一起过。”大家也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好,一个都不要少。”

    “你们倒挺会享受的嘛,哟,菜色也挺丰富的,我老头子有口福了。”正煽情呢,杨开成推开了院子门走了进来,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坐下就吃上了。“舅爷爷,那是我的碗筷。”气氛一下就欢快起来。君影看到杨开成心里是很开心的,但表面上还是要和他逗笑一番。“没关系,我不介意吃你的口水。”杨开成试过一样再试一样,停不了口。君影只好去给自己再拿一副碗筷。

    阎惜云看着杨开成,眉眼都在笑,夹起一块粉蒸肉就放在他的碗里,“哥,晟然他们呢,不是说和他们一起过节的吗?”“我把他们全赶去他丈母娘家了,我就爱来这,这菜真不错,比我儿媳妇做的好多了,小影,再去给我盛碗饭去。”杨开成满不在乎地吃着菜,还顾上回她的话。“好的。”君影爽快地答应。她知道,表舅杨晟然在外地部队,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想让杨开成多见见孙子。他此番过来,是来宽慰君立国,心中对他的感激之情更多了一分。

    “立国,节后要不要去晟然那看看?”杨开成拿起酒盅和君立国碰了一下。君立国一愣,喝下了杯子的酒,“再说吧,我现在还在限行期内。”他的话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也很寒心。在部队里大半辈子了,抛头颅,洒热血,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杨开成头,“也是,多也就一个月,这事也就结了。立国,打起精神来,别让思佳和小影担心。”看到君立国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也难受。

    “舅舅,我没事,我只是一时没想通,过阵子就好了。”君立国拿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事出突然,又是来势凶猛,他一下懵了。回来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也想过,干脆就退休吧,可是他舍不得脱下这身军装,他还热爱着部队。杨开成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道,“是啊,我那会还不是被打压,几乎都活不下去了,现在也过来了。”

    “是啊,舅爷爷说得对,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没什么事过不去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爸爸,你这坎过了,肯定有后福。”君影笑嘻嘻地附和,拿起杨开成面前的空碗,打算再去给他盛饭。刚起身,院子门又被打开了,是卫文景。他一来,这院子就更热闹了。

    “你们正吃着呢……”卫文景盯着桌上的菜直咽口水,饿了。不过老吃白食可不好,这不,他特意带来了天福号的酱肘子。君影也不多说,把刚拿的碗筷放到他面前,又把肘子拿去切好了拿过来,想着干爷爷胃口大,又去多炒了几道菜。卫文景和杨开成像在比赛一样,抢着吃,在君影还在烧着新菜的时候,大半桌的菜都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多了这两个老小孩,气氛变得愉快起来,两人在那逗闷子,姚思佳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君立国也被带动起来,多喝了好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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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中秋过得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好消息也随之而来。中央的态度变化了,原本是要大清查的,但这里头的事这么复杂,各种关系交织在一起,形势就有收不住了,最后也不了了之。在几个人的周旋下,君立国的人身限制被解除了,军衔不变,不过总装的位置没了。这些君家的人都不在乎,君立国也不喜欢总装的工作氛围,君影她们也只要君立国平安就行。

    杨开成还是想办法让君立国去了B军区做参谋长,不能让他就此埋没了。君影想着这次大家都帮了父亲大忙,该请他们吃顿饭,感谢是一方面,也让大家聚聚,让这些老江湖也给父亲上上课,别再这么一根筋了。君影认为君立国太过单纯,缺少对人心yīn暗的认知,对任何人都是全心全意,满心付出,才会被人算计。她还是比较欣赏莎士比亚说过的那句“对众人一视同仁,对少数人推心置腹,对任何人不要亏负。”那样人际关系才会达到平衡。

    除了吃小吃,搞情调,君影不爱在外面用餐,外面的菜好吃是因为重油重味,吃多了口味都变重了,对身体也不好。她在家里一样能做出美味的食物,而且更加健康。这次请的人除了杨开成和卫文景一家还有周语琴的父母,但没请俞志远一家,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不能给他带去麻烦。她打算过两天亲自上门去道谢,这次因为君立国的事,她都没去给桑代云庆生,她准备的礼物都没送出去。

    客人到齐了,君影在厨房里做的菜也端上了桌。为了周语琴的妈妈陈玉书,她特意还做了S市的菜,玫瑰鸭、雪菜黄鱼汤、扣三丝、油爆虾、蟹粉豆腐,把陈玉书感动死了,她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家乡味,直夸君影,“小姑娘厉害,这菜烧的正宗,比姆妈烧的还好。”周语琴也吃得停不下嘴,还跟她老妈两人在那评论,“是啊,真好吃,等会让我打包吧,我还打算回去做宵夜去。”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饭后也照例是品茶时间,君影把茶具准备妥当,宜兴陶壶,茶壶里烧着水,壶里的水是从玉泉山“天下第一泉”汲来的。她拿出一块颜色元黑的茶焦一块,这块普洱茶还是珍品,据说茶龄已在百岁开外,愈存愈香。等到沏好倒在杯子里,颜色紫红,艳潋可爱,问问并没有香味,可是喝道嘴里不苦不涩,有一股醇正的茶香,久久不散。

    周氏夫妇喝了那么多年的茶,头一次知道什么叫香留舌本,回味无穷,这才是真正的好茶。看着泡茶人一身墨绿的素色旗袍配上黑色的小坎肩,芊芊玉指在壶杯之间来回穿梭,操作熟练,姿态优美,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陈玉书也很喜欢穿旗袍,这是S市女人的一种情怀,她还是个旗袍收藏家。定制真正的传统旗袍,一定要在S市,那儿的旗袍师傅是公认最出色的,所以陈玉书每年都会找师傅定制最新款的旗袍,可惜啊,满满一柜子的旗袍女儿都不喜欢,再说她也不是那种能撑起旗袍的气质的人。这次一看到君影穿旗袍的样子,引发了陈玉书强烈的打扮欲,她要让君影把家里的旗袍一一试穿给她看。

    君影一得空,马上就拿着自己亲自做的礼物去拜访桑代云。礼物价值不高,贵在一份心意,是她自己做的披肩,上好的羊绒线编织成的,选了低调的土黄和浅棕的混色,又保暖又漂亮。桑代云一看就喜欢,马上就披在身上,笑颜逐开,“小影的手就是巧,这色儿也选的好,我就不爱那么个大红大绿的,跳眼的颜色。”礼物送出去,收礼物的人满意,君影也感到很开心。

    “阿姨,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刚才听着桑代云说没胃口,君影忍不住为她担心。桑代云摸着身上的披肩,摆摆手,不甚在意,“没事,人年纪大了,消化功能不好,吃多了撑得慌。”君影也不多说,只是在离开前,去厨房给桑代云做了碗山药粥,放了山楂,又健脾,又开胃。阿姨给桑代云端上了粥。桑代云本来还不乐意喝,但想着是媳妇做的,怎么也得喝两口。刚喝了一口,山药的清香味,山楂的酸甜味,弥漫在嘴里,从舌尖到喉咙口,粥顺滑而下,平缓了肠胃的不适。一勺接着一勺喝,一碗很快就见底了,还不满足,“小李,再给我端一碗来。”

    君影走出俞家的大门,在大院里慢慢走着,想着桑代云此刻正在喝她做的粥,心里就觉得开心。心里一快活,脚上的步子都轻快,步速加快。她也没想到院里有人开车这么快,加上自己在想事,也没注意,就这么被一辆快速行驶的北京吉普给带倒了。“吱……”“哎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和一声痛苦的喊声交织在一起,君影躺在离车1米左右的位置,她的左腿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痛得脸都皱在一起。

    蒋奕墨烦躁地用手掌拍了方向盘一下,一转不耐的神情,迅速下车,看到一个女子躺在车边,皱紧眉头,真麻烦。他今天心里不快,因为给他介绍女人的事,和父亲绊了两句嘴,他不想这么快就结婚,那个伤害太重,他还没缓过来。车速是快了,但也没想到有走路不长眼的人,往车上撞,别是个碰瓷的吧。他想到的倒不是为了要钱,这恐怕又是他老子设计的吧,所以他只是站在门边,并没有上前去询问。

    君影趴在地上,只在余光里看到一个身影就在不远处,一双部队里的黑色的军靴,却看不清人的长相。她心里懊恼极了,这个人怎么这样,撞了人居然就在一边看着,都不上来看被撞上了人怎么样了。咬着牙,双手撑起地面,一动才发现,手肘上一大块皮都没有了,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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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奕墨见那个身影在磨蹭着起来,确实很痛苦的样子,他眉间的川字更深了,走上前去,在她身后顿了一下,似在寻找一个恰当的下手之地。伸出手来,扶着她的肩膀,用力把她扶起来,冷淡地出声,“没事吧?”君影听着这个声音,浑身一怔,双眼迷离,目光恍惚,没回他的问话。蒋奕墨把她扶起来,就退开了,双手也离开了她的肩膀。她的身体一软,差又摔倒,扶着车门,才避免这个窘局。

    “小姐,你没事吧?”蒋奕墨见她傻乎乎的,对她的不耐又多了,她一直低着头,逃避着他的眼神,明显就是认识他,又不好意思。冷漠的眼神瞧着眼前的女人,强忍着气,又问了一遍,她要是还不回答,他就走。君影紧紧咬着唇,无声地冷笑,她真没用,她怎么就不能正正当当地面对他,怎么就不能蔑视地看着他,却只能低着头,心里就跟被人狠狠剜过一般,碗口大的伤疤不断涌出浓稠的鲜血。她又想到了那个水池里的孩子,那个变得僵硬冰冷的躯体。

    蒋奕墨觉得这个女人矫情得让人倒胃口,他不想再跟她多废话了,转身坐上了驾驶位,一关车门,扬长而去,丝毫不管后面的人跛着脚往相反的方向走着,一步一步,拖着伤腿,走得那么触目惊心,冷残夕阳拖着她的身影,颓然惨白。她没办法走回家去,只能往不远处的周家进发。周语琴一看到她这个样子,还吓着了,“小影子啊,这是怎么了?”君影无奈地看着脚踝处肿的高高的,痛的都麻木了。抬起手一看,手肘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没什么,倒霉,被车带到了,摔了一跤。”

    周语琴一听火冒三丈,“那人没送你去医院,撞了人还逃跑了,这还了得,把车牌看清楚了吗,你跟我说,我去找那人算账。”君影听着她在那比自己还气愤,忍不住打断她,“去给我拿冰块敷一下,不然我明天没办法走路了。”周语琴蹭蹭蹭跑到厨房里喊阿姨,“阿姨,给我冰块和毛巾。”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诅咒那个撞了君影的人,什么素质,在这个大院里,还有这样的人渣,真让她觉得羞愧。

    蒋奕墨平白无故一直打喷嚏,想起刚才那一遭,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蒋泽光,“爸爸,你别搞事了,我不会结婚,那个姑娘可能受伤了,你让人带她去看看。”蒋泽光无缘无故地被儿子说了一顿,暴躁脾气就上来了,“什么姑娘,老子做什么了,你小子皮又痒痒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蒋奕墨楞了一会,觉得似乎误会了,挂掉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电话,一转方向盘,猛地掉头回了刚才出事故的地方。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半晌,都没有上。

    周语琴把君影送回了家,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把姚思佳吓坏了,君立国和君影先后出事,已经把她敏感的性子调到了最紧绷的状态。君影不住地安慰她,“妈妈,没事,就是一不小心被车带了一下,没撞到我。”她一都不想提起白天的事,也不想提起那个人。她躺在床上,想念着那个远方的人。

    从抽屉里的首饰盒里拿出了一块玉,捏在手心里。俞少维在玉器店里给她挑的,她每晚都要拿出来摸一摸。形状类似鹅卵石,部泛着些微黄色,是真正的和田玉,由河床冲刷天然去雕的籽玉,这种玉小块多,大块少,质地好,水头足,色泽洁净,其中常有羊脂玉仔出现。开始君影还不知道,还以为只是俞少维随意挑选的,也不过是付了几千块,她收的心安理得。

    后来去给桑代云取观音像老板才告诉她,她手里的那块小小的玉石,价值几十万,是俞少维让他特意找来的,钱早就付了,就是为了那天送给她,都是刻意设计好的。君影很感动,她知道俞少维是怕她心里有负担,才费了这番心血。她侧过身子,望向窗外,夜空里寥落地闪着星光,暗淡孤寂。

    俞少维此刻正在参加最后的考核,一场激烈的演戏,他正和一组的成员紧锣密鼓地寻找着找到敌人指挥所,敌人随时可以通过直升机热感仪上发现他们的踪迹,况且丛林里埋伏着不知多少狙击手,而他们却连敌人指挥部的影子都没见着。作为进攻一方的参训人员一个一个地减少,那些人都被淘汰了,两个月的特训,都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到了最后的关头,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会是种遗憾。

    他匍匐在灌木丛里,上半身略微挺起,耳朵眼睛时刻注意着周围环境变化,哪怕是有一儿的风吹草动他也会扣紧手里的八五狙击枪,眼睛如炬射出炽热的光芒,仿佛蛰伏在暗地里的野兽随时等待伏击猎物的机会。树林闷热潮湿而他们此时已经潜伏了有两个小时,枪炮声就在耳边呼啸,可他们一动不动,他们在等待敌人的大扫荡过去,能抓到漏洞,一举获得胜利。两方实力相当,一时难分胜负,可往往微不足道的错误就会导致整个队伍全军覆没,为此他不得的不谨慎再谨慎。

    “突突突“树林里发出密集枪声,由远及近,又是由近及远,整齐的脚步声从他们的身边过去,一波一波的人都过去了,他们才直起身子,从掩体里出来,快速地向指挥部进攻。不到十五分钟,俞少维和同组的人员就俘虏了敌方指挥部的最高领导。彻底地舒了口气,他终于可以回家去看君影了。那个丫头最近碰到了这么多的事,他是真担心她,虽然她淡淡的,可心思很重,很多的事都隐藏在心里。一等讲评结束,考核完毕,就冲上了回程的接送机,想念都要发疯了,怀里的那张照片被他摸得连外壳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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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个特别的季节,让很多人一下就变成了悲春秋的诗人,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无病呻吟。君影寝室里有个傻大姐,平时没心没肺傻乐惯了,被感染得时不时吟上两句,“一片片叶不愿的的离去,换不来枫的挽回,枫不是不想而是无法挽回……”酸得整个寝室里的人一阵恶寒。

    君影为此还特意看过书,知道古人观察大自然现象发现,秋季农作物收获之后,植物开始凋零,有的动物也快要冬眠,蛰伏了。这时,人体的生理功能(生物钟)也开始朝着阳消yīn长方面过渡。秋天人打蔫,犯困,所谓“秋乏”,也就随着产生了。

    另外,秋天人也容易悲伤。古代医者在生活中观察到,秋季万物开始萧条,人们在瑟瑟秋风、阵阵秋雨中见景生情,又加上昼短夜长,情感容易悲伤,所谓“悲秋”。依据中医“天人合一”的观,古人认为秋内应于肺,悲易伤于肺,肺气不宣畅也会影响情绪,二者相辅相成,形成悲秋情怀。临床中曾有报道,秋季神经衰弱、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等患者容易发病或加重病情。

    君影发现外婆的情绪似乎也被感染了,看着自家院里的落叶,一阵叹息。她打算带外婆去户外多走走,让她保持心情愉悦,省得她抑郁了。刚好,香山的红叶正是这个季节最美,她就带着家里人一起去登高赏秋景,其他人一听,也很感兴趣,演变到最后变成一大群人,李如萱、卫家的人,杨开成,周家的人都跟着去凑热闹,浩浩荡荡地向香山进发。

    卫文景很久都没有上过山了,这一路走着,丝毫不觉得累,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支撑着他,爬到山,大喊一声,只觉得全身都舒爽,把这阵子受的鸟气都释放来。杨开成还背起了毛主席的诗“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卫文景也和着他的声音,两人越背越大声,声音在山中震动着,传来一阵阵回声。背完之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的心境都开阔起来了。

    君影把丝巾从脖子上解下来,盖在脸上,在享受着山风吹拂面纱的感觉,听到老人们爽朗的笑声,心中也很愉快,能和家人朋友一起出来游玩,感觉真不错。李如萱忙着采集漂亮的红叶,打算回去做成标本寄给正在外地拉练的卫从寒,其他人则坐在树下休息吃东西,欣赏红叶。君影是喜欢秋天的,秋天的美是成熟的,它不像春那么羞涩,夏那么坦露,冬那么内向,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不知道她的爱情能不能在这个季节里结果?

    谈笑间,君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踩着落叶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大家忽然都噤了声,她心里一怔,有丝雀跃,猛地回头,就看到那个人一身的军服,站在不远处笑。她的心里悲喜莫名,想起辛弃疾在《青玉案·元夕》里写的那个意境:游女们,一个个雾鬓云鬟,戴满了元宵特有的闹蛾儿、雪柳,这些盛妆的游女们,行走之间说笑个不停,纷纷走过去了,只有衣香犹在暗中飘散。

    胡捷婕

    这么些丽者,都非我意中关切之人,在百千群中只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皆无。已经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忽然,眼光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侧,分明看见了,是她!是她!没有错,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还未归去,似有所待!所以才有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样感人肺腑的镌刻。这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是人生的精神的凝结和升华。就这一句,笔痕墨影,永志弗灭。

    君影想笑,又想哭,最后化为了一声清亮的呼喊,“少维……”这一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表达了她所有的思念,在山谷里回绕盘旋,直达云霄。张小娴说:“别离,是为了重聚。”重聚的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需要彼此。俞少维快速地跑上去抱住她,拥在怀里,紧紧的,一丝距离都不留,似乎想把两颗心都贴在一起。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贪婪地望着对方,把对方的细微改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俞少维的心里君影变得更成熟了。这种成熟美是经历了风雨,就如破茧成蝶般的风采。她的外表虽不是光芒四射而炫目的;但是温和、润泽的,就像“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样,让人慢慢地对她折服。君影觉得俞少维更加阳刚了,比之前轮廓更明显,但精神气儿更足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眼神却变得深沉了,就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吸引着别人的探究。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对浓情蜜意的,也不打扰,相视一笑,默默地离开,这是属于有情人的天地,他们这些电灯泡识相,继续去欣赏红叶吧。等到君影回过神来,想起周围的家人和朋友,她忍不住羞涩地低下了头,她这样好像太不矜持了。俞少维双手抚在她的腰间,感觉一如既往的好,柔软的身躯,迷人的馨香,都让他心猿意马,用脸贴着她的发际轻轻摩挲着,“别害羞了,人早就走了。”君影一听,抬头一看,果然没人了,脸越发的艳红起来。

    俞少维轻轻一笑,拉着她就下山去了。他把君影带去了自己在大院外面的房子,房子是一室一厅的,加个卫生间和小厨房,并不大,装修也极为简单。家政人员来打扫过,干净是干净,但家里的家具很少,沙发、电视机都没买,客厅是空的,厨房也是空的,就房间里有张大床和一组床头柜。看着君影那挑剔的眼神,俞少维很无奈,“刚买,就等你这个女主人来填满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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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影听着“女主人”三个字,心里很愉快。可是为什么就单单买好了床,还是这么大的,用心很险恶啊。她撇了俞少维一眼,似乎在调笑他。他收到她的暗示,也不废话,干脆就让她体验了一把大床的效用,把她按在了弹性极佳的床上,俯身给了她一个结实的吻。“啊……”一阵天旋地转,她连抱怨都来不及,就被吻得七荤八素,迷了心神。

    吻了有七八分钟,好不容易君影才获得了空气,不至于被亲的晕过去,无力地推着压在身上的人,大喘气,“你……你走……开啦。”俞少维呵呵一笑,翻身躺在她的一侧,修长的手指在她殷红的唇瓣上抚摸着,呼吸急促,眼睛里有着风暴,看着渗人,“丫头,你什么时候才会完完全全属于我?”本来只是想开玩笑的,没想到一沾床,一贴近她的软肉,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全瓦解了,真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君影把身子转过另一边,他就趁机贴紧了她,腰间的手隔着衣服上下摩挲,隐约有往里伸的趋势。君影微微喘息着,身子也止不住轻颤,汗毛都竖起来了。在股间还感受到了他的热源,更觉得身子软的不可思议。强撑着离开了距离,还用手推拒他的靠近,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得逞了。嘴角露出了俏皮的笑容,还有些得意。男人对女人没性趣,女人才应该感到悲哀。他的性致恰好满足了她的自信心。

    俞少维摸不准她的想法,忐忑地翻过她的身子,看到她并没有不高兴,又想俯下身子,被她用手掌挡住了,“不行,得等结婚了。”男人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了。俞少维僵持了一会,看着她一脸正色,严肃的态度,只能懊恼地喊了一声,“你就是天生来磨我的。”颓然倒下,大声喘气,把火给消灭了。君影咯咯咯地笑着,连忙离开了床这个危险的地方,“我出去等你啊,你慢慢来。”俞少维一口气闷在胸口,要是她不是他的爱人,就冲她说风凉话,揍她个屁股开花。

    君影在外头转悠了一圈,俞少维才黑着脸出来了。她本来还想笑,但是一看他的脸色,还是忍住了,不能火上浇油。本来还打算在家里开伙的,看到空荡荡的厨房就一阵无语,只好先跟着俞少维去外面吃饭。俞少维知道君影会做,也嘴刁,挑了一家叫玉春楼的馆子,是吃淮扬菜的,肴肉、干丝、汤包都做得很地道。

    别看馆子不大,但精致,来往的人也是非富即贵,君影一看菜单,就知道这是做哪门子生意的,走的是高端路线,一般人可消费不起。大厅里没摆桌,都是一间间的小包间,小巧又雅气,桌椅都是藤编的,散发着淡淡的柱香,墙壁上挂着郑板桥的墨竹图。俞少维看来是常客,来招呼的人很是殷勤,“俞少,您很久没来了,这位是?”

    这招呼的伙计也算是有眼力价的,一看就知道俞少维身边的这位不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而且他这么上心,又是接包,又是拉椅子的,问清楚了以后好精心招待。俞少维微笑道,“我未婚妻,姓君。”侍者一惊,身份果然高啊,忙说了两句奉承话,等他们好了菜,就出去了。等菜上来了,君影一尝,确实不错。

    “等下去哪,要不去我爸妈家?”俞少维夹了一个汤包给君影。“下次吧,等会我得去买锅碗瓢盆啊,你那个厨房也不能当个摆设啊,我还打算以后自己在家开伙呢。”君影轻轻咬开汤包,慢慢把里面的汤喝掉,再沾上醋,一口一口吃掉整个汤包,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脸享受的样子。“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孔老二还真没说错。俞少维看着君影吸吮着汤包,只觉得下腹一紧,心都在颤抖,赶紧移开目光,这姑娘吃汤包的样子太诱惑人了。

    “嗯咳……”俞少维假意咳嗽一声,“那等会吃完饭去买吧,你看看还想添什么家具电器,都依你,不过还是别太费心了,我们结婚后又不住这儿,到时候再买大的房子。”“我们结婚还得好几年呢,这会才哪到哪儿啊,不成啊,我得把家弄得像家才行,就算是临时的,也得像样。”君影一直都想有个这样的小家,按着自己的意思装修,买喜欢的东西放在里面,就算不住,看着也开心。

    两人正吃得高兴,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接着就是乒呤乓啷的砸东西声,这事俞少维是见惯不怪了,那些个纨绔子弟动不动就拿家里的名头在外面惹是生非,他也不爱搭理。君影倒是挺稀奇的,她没碰上过,干脆就放下筷子,静静地听外头的动静。外头人声鼎沸,而且是京骂一片,“你还别跟我这放份儿,我把你报销了。”“你***忤窝子,成个屁事。”放份儿就是猖狂的意思,要把人给灭了。忤窝子是胆小的意思,说他不敢。

    接下来又是一阵打斗声,君影听得津津有味的。这就好比听墙角,里头的人过瘾了,外头不干事的也过瘾。隔着门帘听打斗声,既殃及不到她,又比听戏爽,她边听边在脑海里模拟外头的战局。俞少维就显然兴趣缺缺了,看着她摇头晃脑的开心劲,摇摇头,拿起毛巾给她擦擦手,询问,“还吃吗?”君影摇摇头,吃饱了。“那走吧。”他站起身来,拿过她的包,拉着她一起出去了。她倒是还想再听会,但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了。

    出事的就是隔壁包间,刚才的砸东西声也是从那发出的。走廊上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但很多人看到俞少维都主动让出了路。俞少维轻头,算是感谢了,拉着君影的手一直都没放开过。那些人看着君影,都觉得挺稀奇的,从来都没见过她。可她站在俞少维身边,就代表她的身份。

    47

    君影的耳力极佳,听到后面有一群人的脚步声,为首的那个沉稳内敛,她好奇地回头看了眼,蒋奕墨大跨带着一群人大跨步地往她这个方向过来,她下意识地猛转过头,装着若无其事地跟着俞少维下了楼。早知道她就不好奇了,回什么头,郁闷。她心里转了千百转,面上一丝一毫都没露出来。

    蒋奕墨紧皱着眉头,却没办厌烦感表露出来。今天跟他老子一个部下的儿子吃饭,本来吃得还算愉快,这里的东西很合他的胃口。不过那个纨绔就不那么让他舒服了,侍者不过是把汤洒在他身上了,这种事让经理去解决就行了,偏要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这场子的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就杠上了。他留下两人看着情况,自己就离开了。

    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那个被他撞到的女人。他加快了两步,走上去,但是看到她身边的人是俞少维,他就停下了脚步。最近蒋泽光和俞志远的明争暗斗不少,那个女人又和俞少维这么亲近,他撞倒了她,这里面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了,也可以上升到政治争斗去。他转念一想,这女的会不会是俞家故意派来接近他的,没搭上话也就算了,他还是不去招事了。他一招手,身边的心腹把耳朵贴过来,“你去查查,那个女的是谁?要详细资料。”“是……”

    君影丝毫不知,命运有时候,兜兜转转的,还是会转回来的。蒋奕墨对她,已经留了心,又有了那样的猜测,断然就不会没有接触,她想避开,很难。她还高高兴兴地跟着俞少维去购物呢。俞少维觉得那句“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真是至理名言,像君影这样平时比较淡定的人,进了百货商场也挡不住购物的冲动。君影一进百货商场就拉着俞少维先去了卖厨具用品的专柜,“民以食为天”,当然要先解决吃的事。想想还是买个组合橱柜,一步到位,其他零零碎碎地又买了很多东西,才心满意足离开。

    俞少维想着估计今天就这样了吧,君影又把他带进了一个卖古典家具的专柜,又买了一大堆东西,她还想买张绣塌,俞少维忍不住提醒她家里空间有限,还是买实用的吧,君影才罢休。君影喜欢古典主义的装修风格,在客厅,挂上一幅笔墨刚劲的古字画,使本来并不大的空间显得大气、开阔、高雅、韵味极致,与之对称的是一张三人红木椅,放上几个绣花靠枕,配着同套的茶几。

    她的脑海里一直有个场景,想着要实现。她躺在红木长椅子,抱着靠枕,拿着张爱玲的小说,一边读着优美的文字,一边喝着茶,还得加上一身紧致的旗袍贴着身体,把曲线都勾勒出来,开着高衩的下摆,让一双美腿若隐若现,时不时双腿交换一下位置,包着丝袜的脚趾还在微微勾动着。若是这般,估计俞少维看了会更激动,说不定比她穿上情趣内衣还招他疯狂。

    房子装好了,家具也买齐全了,也该休息一下了,这阵子可把君影累坏了,可又不敢在俞少维面前叫苦,谁叫当初是她自己把活揽下来的呢。不过看着装好后焕然一新的房子还是让君影很有成就感的。俞少维看着原本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房子一下就多了很多东西,变得温暖起来,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有了一个女主人,才使这个房子看起来像个家,不过他也有不满的地方。“为什么我的房间不装修一下,你看这和客厅多不搭?”

    “那不是……咱还没结婚呢,那算你的私人领地,不好乱搞的。”君影还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倒矫情上了,你当初看我的时候可是胆大得恨啊,我都以为被头母狼盯上了。”俞少维想起第一次去君家,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就忍不住想调笑她一下。“嘿嘿……那说明你魅力大呗,再说我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嘛。”“我跟你说,看我就算了,要是敢这么看着别的男人,军法伺候啊。”

    “除了你,其他人我还不稀的看呢。”“这话我爱听,还有,把我的房间也装修一下,限期整改啊。你是这家的女主人,哪儿都你的。”君影听了也就把那矫情劲儿放下了,高高兴兴地去找房间装修的图片去了,俞少维摇摇头。女人啊,要的就是男人的这句话“哪儿都是你的”,这是一种所属感和安全感。

    莎翁是个情圣,老是写些关于爱情的诗,他说:“忠诚的爱情充溢在我的心里,我无法估计自己享有的财富。”他这话就跟有情饮水饱的意思差不多,对爱情是很崇尚的。不过这不是君影的态度,她认为吃饭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俞少维的长假里,正好她又在等实习分配,有空,就把拿手菜一样一样做给他吃,把俞少维生生得养胖了一圈。这还得亏他每天都去跑步锻炼,不然谁吃得消每天一大桌子菜伺候着。

    俞少维刚开始时看媳妇这么高的热情,不忍心打击她,硬撑着往下塞,后来看这情况收不住了,才向君影坦白,“媳妇儿,菜是真的好吃,只是每次能不能减几个,咱来日方长嘛,慢慢吃。”君影看着一张苦脸,笑道,“你每次都把菜都吃完了,我还以为你还没吃饱呢,所以就加菜,哪知道你是硬吃下去的,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有事不跟我说,咱俩还需要来那些虚的吗?还难受吗,我给你找药吃。”

    俞少维摇着头,“不用,你老公我是铁桶胃,晚上我照样吃三大碗饭。”“晚上……,晚上你还吃不着呢。”君影给了他一拐子,尽瞎说。可不是,晚上她得回家去。俞少维一听,也要跟着去,上次在香山只一照面,他很久都没跟君立国好好聊聊了,上次他受审查,他也不在,没帮上忙,觉得愧疚。两人去买了礼物、水果就一起去了君家。

    48

    回家一看,发现杨开成和卫文景也在,这场面像是三堂会审啊。俞少维和君影相视一笑,她去厨房帮忙,他则坐在沙发上聆听教诲。杨开成和卫文景一个是舅爷爷,一个是干爷爷,自然要对俞少维好好考察一番,之前认识归认识,该给的警告还是要给的,不然把君影欺负了怎么办。两人商量好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杨开成这个唱白脸的先上场,“少维,你和我们家小影认识多久了?”

    俞少维也配合着杨开成,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前三分之一的位置,挺胸直背,一脸正经,“快三年了。”“这期间你再外学习了两年吧,又去集训了,实际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年,那你怎么就能认定我们家小影了呢,你又怎么能保证将来还是对她一条心呢?”杨开成接着又问。“您过的桥比我走的路都多,我在您面前也不敢说大话,但我用军人的人格向您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小影就是我的唯一,我也会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我们可不同意啊,你要进的地方有多危险啊,你也知道你的工作性质比较特别,你拿什么保证小影以后的生活,万一你……,那什么是吧,让我们小影怎么办?”卫文景这个红脸的也开了口。俞少维听了这话,也开始沉思起来,他喜欢君影,想和她以后一起生活,他的职业确实危险,但这也是他所喜爱的,这就像鱼与熊掌,卫文景这是要让他做出选择了,两者不能兼得。

    君影之前听到杨开成开口,就知道他们想给俞少维一个下马威,也不阻止,他们也是为了她好,再说平时可听不到这么动听的情话,还老说自己不会说,这会说得挺溜。对于卫文景的问题,君影也有自己的考虑,她会支持他,因为这是他的理想和责任。她没想要俞少维回答这个问题,自己也不好帮他开口,就看了姚思佳一眼。

    姚思佳看到女儿的求救信号,就插了句,“等会儿再说吧,先吃饭,孩子们都饿了。”阎惜云也帮腔,“就是,哥,卫大哥,你们审犯人呢,把少维吓跑了,我们小影要哭鼻子了啊。”这一唱一和的,让杨开成和卫文景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都走向餐桌,吃饭去。君影看着还在沉思的俞少维,就推了他一下,“别想了,他们和你开玩笑的,吃饭吧。”

    俞少维紧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在餐桌的位置上坐下来,看了大家一眼,正色道,“杨爷爷,卫爷爷,姥姥,教官,姚阿姨,现在我还年轻,我还想拼一下,我只能保证我会小心,我会在心里记挂着小影,为了她我也会保住命,等过两年,我就申请调出来,到时候我会给小影一个稳定的生活的,我恳求你们让小影和我在一起。”

    “好好好……”大家对他的这个答案还是满意的,他既有身为军人的该有的原则和骨气,也给了君影一个承诺,为他们的将来做好了打算。姚思佳这个准丈母娘对这个未来女婿可是相当满意,她率先表了态,“好,这事在我这就算通过了,只要你对小影好,我都没意见。”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君影看着父亲,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姚思佳也看着沉默的君立国疑惑,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这事还要看他怎么想的。可他不说话,心里没底。一时间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君立国,他抬起头,愣了一会,又低下头,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俞少维却明白了什么,今天他一来,君立国连正眼都没瞧过他,跟往日里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怕君影在自己家受委屈吧,他的副部长位置没有了,俞志远夫妇又没有明确君影的地位,加上他最近的精神还是郁郁的,连带想事也悲观起来。

    君立国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但他还要另外一方面的考虑。他其实并不想君影找个高干子弟,尤其是像俞少维这样的级高干,他们这样的家庭太复杂了,他不想女儿掺和进去。自从自己被整后,就对这些搞政治的人家没什么好感,觉得他们做人不实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齐世杰的事在先,他更是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他不说话就是不想自己的错误决定害了女儿。

    饭后,君立国就起身回了房间,杨开成和卫文景随后也告辞,第一次没有喝君影泡的茶就回去了。这样的气氛,实在不适合继续悠闲。君影把俞少维送出了门,说了两句。看得出君影的心情也不好,俞少维安挽着她的腰,慰着道,“没事,教官挺喜欢我的,就是现在一时没想通,咱一起努力,只要你对我有信心,我就可以给你整个世界。”

    君影扑哧笑了出来,轻轻推了俞少维一把,还整个世界呢,不过听了他的话,心情确实好多了。她这辈子最重视的人都在身边,她一个都不愿意失去,都没想过要是父母不同意她和俞少维在一起该怎么办。君立国这一沉默,可把她吓坏了。她同意俞少维的说法,就算不答应,还可以努力让他同意。

    “知道了,英雄。”她微笑地把他送上了车,在窗口还探进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俞少维一抬手,车子一溜烟地跑了。君影这会的心情轻松多了,她要让妈妈去探听一下爸爸的态度,商量好对策。

    姚思佳知道,从君立国隔离审查后回来,一直都很消沉,后来好像是恢复了,那也是表面上的,身为枕边人的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他在家里的大小事情上都不发表意见,今天这样的日子更是一言不发,这一都不符合他的性子,确实不对劲。她和君影交流了两句,带着女儿的请求,回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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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去,就看到君立国站在窗前抽着烟,她更加担心他。她知道君立国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抽烟,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就说明了他的心事重重。“孩子爸,怎么了,你对少维不放心?”姚思佳拿下了君立国还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连同烟灰缸一起放到桌子上。君立国不想在妻子面前透露自己的不自信,没说什么,就要走开,被姚思佳搂住了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

    “我很担心你,你每天晚上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有时半夜起来还要抽烟。你回来后都没真正开心过,一直都是装着像没事人一样,也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了,总是沉默。也不愿和人交往了,你以前三天两头带人回来吃饭,现在一个都不带了。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敢问你,怕你难过……”姚思佳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这段时间君立国不好过,她也很压抑。

    听着妻子的哽咽声,君立国也不好受,“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怕小影受到伤害。”虽然君立国的表达并没有很明确,但身为妻子的姚思佳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被伤着了,被自认为是朋友的人陷害了,发现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和自己做朋友的,让他开始不敢相信别人,也不自信了。他也怕君影识人不清,受到伤害。

    姚思佳并没有再劝说什么,只说,“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俞少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君立国回抱住妻子,感慨,“小影如果嫁给少维,以后的是是非非恐怕就更多了,我不能一直傻下去,我不能害了他们。”罗曼.罗兰说:“每一个创伤都标志着向前进了一步。”君立国的这次遭遇也并不是坏事,至少他谨慎了,他懂得了要防备人。

    君影受到姚思佳指,又给俞少维去了个电话,当前最主要的就是要恢复君立国的信心,后面的事才好做。俞少维让君影别担心,他有办法解决。他早就知道了,一回去就动起来,马上就给君立国找到了个好去处,让他去地方部队待一段时间。正好,27军的两个机步旅在搞演习,让君立国去军营找回自信。君影给杨开成打了个电话,让他帮个忙,等君立国接到命令去部队的时候,果然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他就是觉得那身作训服要比常服穿着舒坦多了,只有在部队他的作用才能发挥出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还要创造更多的价值。

    看着君立国开开心心地去了部队,君影忙给俞少维打了个电话,心情大好,“走了……嗯……心情很好……套句小品的话啊,你真是太有才了。”俞少维也不谦虚,“那是,只有我们当兵的才最了解当兵的。苏格拉底都说了‘人类的幸福和欢乐在于奋斗,而最有价值的是为理想而奋斗。’咱爸就是享受在黄沙地里的感觉。” 一阵插科打诨之后,俞少维清了清嗓子,“小影,我要回部队了,你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话里透着不舍。君影扑哧一笑,“行啦,你当我是小孩子啊,还乖乖的,不该问的我也不会问,你自己小心吧。”她的心不再那么忐忑,也能直面跟俞少维的分别。军人的爱从来都不完整的,何况她自己也是军人,该理解。“好,我回来就来找你,保重。”他郑重其事地和她道别,她也不拖泥带水了,“拜了,回见。”

    俞少维离开了,君影等待的分配却迟迟不下。她也不着急,回学校去把刘教授给的资料看一下,把论文的提纲拿出来。李如萱交了个新朋友,隔壁寝室的乐瑜。两人的关系一日千里,竟然比和君影还亲密,主要是两人还有共同语言——爱看漫画。君影也不会觉得朋友被抢走,妒忌她们,她只会为李如萱感到高兴,能找到有共同语言的朋友。

    乐瑜对漫画的痴爱更是让人难以置信,她宁可少吃一顿饭,也不能错过一本漫画。学校是明令禁止带必需品以外的东西,但她就是屡教不改,被督导收去的漫画也达数十本了也还照带不误。李如萱自己不敢带,就老是去乐瑜那蹭漫画看,两人在吃饭的时候也在讨论漫画中的情节。君影也不能把耳朵关上门,听着听着,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直到某天和俞少维在说话时,蹦出一句,“你和杀生丸一样酷啊。”才惊觉被她们二人影响之深。

    君影觉得乐瑜的背景肯定也不简单,被没收了那么多次书还没没事,换别人早就被开了。不过她可不会不服气,她自己还不是搞特权,也不知道俞少维是怎么和学校说的,反正她请假都是一路绿灯的,所以她才能去给俞少维做饭,请到后来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辅导员还是一脸笑容批假条。

    转眼冬天就来临了,整个B市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君影想着俞少维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他走的时候自己还穿着呢子军服,现在也换成了棉大衣了。雪不知道下过几场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影啊,快来救救我吧。”李如萱又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床上,等着君影来给她按摩。

    她最讨厌冬天训练了,那痛苦是春秋季节的双倍,夏天也难受,不过还是冬天困难。光从跑步上来说,就增加了呼吸困难,身体沉重,道路湿滑这些不利因素。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训练了,很久没看到的陈队长又回来了,变本加厉地训练她们,松了又紧,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君影倒还好,还受得住。不过她也挺惭愧的,基本功都要荒废快了,这次陈队长的回归,反而让她开始恢复战斗力了。看着李如萱这可怜劲,她得赶紧给她松松筋骨,免得她以此为由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了,累的还是自己。“都三年了,也是老兵了,怎么还是一长进都没有啊。”君影手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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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如萱享受着,心里想着:我不叫,你哪会这么痛快给我按摩啊。嘴上说着,“我不是身子弱吗,跟您这习武之人可没法比。”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我还不知道你。君影暗笑,也不跟她废话。手上的力道一也没放松,在几处穴位上特意重按几下,加强按摩的效果。李如萱现在也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会痛死呢,按完之后那舒服的感觉就让她从此欲罢不能了。“影,你说为什么实习迟迟没有分配,陈队长又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李如萱享受归享受,嘴也没得闲。

    “我也不知道。”君影也觉得奇怪,手上的动作没停。她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过了几天,她和兰溪通过一次电话,对方正在野战部队实习,她告知君影,可能要开战了,她们实习军医也都在做战前准备。君影就明白了,从陈队长操练她们的程度来说,说不定她们这些没实战经验的也要上了。

    这样的担忧持续了一个多月,大家差不多都做好了要上前线的准备,可忽然学校就放松了对她们的训练,警报解除了。陈队长回原部队,君影她们又开始把实习安排上了日程。君影每天都在看报纸,知道是和周边国家有摩擦,还挺严重,双方都蓄势待发了,这会又有别的国家搀和进来,打不了了。这一下大家都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泄气,还真以为会去战地呢。去不了战场了,大家都开始准备实习了。

    按照之前商量的,君影先去附近的部队实习,然后再去军总,都安排好了。李如萱也选择了和君影一起,本来卫从寒让卫文景给她调到轻松的地方,但李如萱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技术不过关,去医院丢人,最好还是去基层锻炼一下。乐瑜被家里安排好了,虽然很想跟着她们过去,但拗不过家里人,只能含泪跟她们告别。

    实习的事定了,寒假也开始了,干脆就把实习的事放到了下学期。这个假期君影也没的休息,她答应刘教授要把论文一稿完成,除了要看一大堆的专业书籍,还要研究刘教授多年的病例收集,这可是刘教授的珍宝,一般不轻易借给别人的。

    李如萱本来应该来君影家里跟她一起的,准备在君家过年,但她接了个电话,就有了另外的打算,千里会情郎,把好朋友抛弃了。君影为她的魄力感到自豪,她也想去,但要先知道情郎在哪,可是她不知道。俞少维一直都没有和她联系,这个部队的保密级别太高,连卫文景和杨开成都无法知道确切的消息。她只能等待,哪都去不了,想象着,某一天,他会忽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君影就这样一直待在家里完成论文,有时候也烦了,就给自己泡上一壶茶,享受一下“偷得浮生闲半日,静坐窗前细品茗”的意境。张爱玲说:“每一个女人都是一只坠梦的蝴蝶,每一个蝴蝶都是活的灵魂,飞回来找寻它们的前身。”她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皑皑白雪,忽然想起了这句话,也想起了蝴蝶。

    心中像是升起飘渺的泡泡,每一个泡泡都装载着她重生后的一个瞬间,那里有她的喜悦,有她的幸运,可是当每一个泡泡破灭时,脑海里的蝴蝶也跟着往下坠落,再也难以飞起。她知道,那些下落的蝴蝶,翅膀上都承载了太多的苦痛和过多的挣扎,是过去的磨难使它们精疲力尽。梦幻还是真实,她有时候会恍惚,很怕现在的幸福只是南柯一梦,很怕这些泡泡真的会破灭。

    看着手里的茶一一变凉,她的心坠到了低端,但是这样的刻薄后,她的内心竟然又会奇异地开始回暖。看看外面过往的人们好像在对彼此讲述着岁月和往事。那些记忆的碎片就像在天空中闪烁的星星,闪过后又暗沉了。它们有的承载着痛苦和伤害,有的承载着幸福和感动。陨落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伤口,结疤时,留在指尖的疼痛也就在岁月斑斓里变成了一种遗忘。

    除夕前两天,君立国也终于从部队回家来了。同回来的还有两个兵,君立国说他们家离得远,不回去,就把他们也接来一起过年了。一个G省来的,叫楚烨,和外婆是同乡人,两人用乡音聊得挺愉快。还有一个小伙子挺害羞的,问他叫名字,他还脸红,半天都不说话。君立国一拍他的脑袋:“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叫李狗娃嘛,名字是爹妈给的,你还嫌弃不成。”

    大家一听这名字都笑了起来,君影觉得这名字取得挺贴切,看他那摇头摆脑的萌样,是挺像小奶狗的,还不就叫狗娃嘛。餐桌上多了这两兵,热闹了很多。李狗娃也放开了,话多了,“参谋长厉害哦,啥子都会,对我们又好,大家都欢喜他。”一口的家乡土话把大家又逗乐了。君影对李狗娃和楚烨都挺有好感的,一个人单纯,没什么坏心眼;另一个话不多,但人看着正直。不过这些都要再观察一下,她相信君立国也有自己的判断,断不会再让齐世杰一类的出现了。

    这两人在君家住下了后,每天抢着帮家里人干活,一个把庭院打扫好了,一个就把家里地板拖干净。李狗娃每天陪着姚思佳去买菜,帮着把菜拿回来,俨然成为勤务兵。楚烨则帮君影去灌泉水回来泡茶。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绝不重复干活,也不落下一件事。这让君影叹为观止。

    虽然君立国也有职务,能配备警卫员,但他很少让他们做额外的事。除了去上班,他们就回家。君家也一直没请保姆,不想家里多个外人,活都自家人干。君影在家的话,家务都是她做的,特别是拖地板这种比较累的活她也不舍得妈妈做。君影现在除了偶然做做饭,每天泡泡茶,别的也不需要干,连论文都放下了,日子过得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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