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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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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我们生个孩子吧

    其实他根本不用她扶,他自有适应困境的方式。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这房子有多大,每个隔断之间、每样家具摆设之间的距离他都一步一步丈量过来,来来回回走上几遍之后就记录在脑海,嘉苑也是一样。

    有的事看起来很难,但只要有决心,就会比想象的要容易一。

    他眼睛的创伤从五年前的车祸开始就有了,日益恶化,尤其是这两年,他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需要同情的残疾人,所以逼着自己不要软弱,逼着自己去适应,用最快的时间克服人在无边黑暗里本能的恐惧。

    每次在他最无助,甚至自暴自弃的时候,乔叶都给了他初始的信心,是他重新振作的源动力。然后呢?为什么她就渐行渐远,直至突然在他的生活中消失?

    他在她身上找不到安全感,一也找不到。尤其是她喝得酩酊大醉,这么晚才从外面回来。

    “你上哪儿去了?”他语气不善,把她甩进沙发里。

    她抓牢他的衣袖不放,重重往下一拉,把他也给拉得跌在她身上。

    “……嗯,出去喝酒了呀!师兄……以前带我去的酒吧,很好的……你没去过……”她露出醺然笑意,不设防似的,什么都敢说。

    贺维庭咬了咬牙,手肘撑起身体生怕压坏她,“是吗?难怪乐不思蜀,那还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还记得这是哪儿?”

    乔叶眯着眼睛看头美轮美奂的灯饰,仿佛被人强拉着起舞旋转,晕乎乎的却还是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家啊……我跟你的家,为什么不能回来?”

    她早就看透了,这世界上真正能容得下一个乔叶的地方真的不多,所以她牢牢记着,即使是喝醉了也不会忘记。

    贺维庭听到家这个字眼的时候心脏漏跳了两拍,旋即却冷笑道:“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随便进出的那还是家么?你还知道这是家不是旅馆?”

    她说过回嘉苑却爽约,他就到这里来等她,毕竟离医院更近,也许她累得熬不住的时候会想到这里来休息,谁知她来倒是来了,却是喝醉被容昭给送回来的。

    乔叶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微偏着脑袋像是在揣度他脸上的表情,“你……是在吃醋吗?师兄送我……送我回来,你不高兴了?”

    贺维庭的脸绷得紧紧的,没错,他是在吃醋,嫉妒他的女人借酒浇愁却是由别的男人送回来。

    她跟容昭到底怎么回事呢?明明以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每次他们在一起都有种难以言表的默契。让他心里像有针在扎似的难受。

    “我没吃醋,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反正我现在看不见了,眼不见为净。”

    他翻身从沙发上下来,或许眼下他也需要一杯酒让自己冷静一下。

    乔叶仍拽着他的衣服,像是挽留,又像只是借力想要坐起来,反正力道还是出奇的大,只听嗤啦一声响,还有纽扣崩坏落到地上的声音,他的上衣从襟口往下被扯得大开。

    贺维庭只觉得胸口猛的一阵凉,两个人都顿了一下,他使劲回身想要摆脱她,没想到她的手像长在他身上了一样,干脆拉得他大半件衣服都离了身,露出一侧的肩膀来。

    他气得够呛,“乔叶,你……”

    话没说完,乔叶却咯咯笑起来,不是刚才在门口拽着他那种迷迷蒙蒙自说自话的傻笑,而是真的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很好笑,毫无负担。

    贺维庭反正是看不到自己的窘迫,拉拢衣服,没好气地吼她:“有什么好笑的?看看你自己,疯疯癫癫,像什么样……”

    乔叶却坐起来,揪住他的衣襟往两边拉,滚烫的唇已经印上他的锁骨,喃喃地说着,“……是啊,我疯了,你是傻瓜,我们正好一对……”

    她的唇带着可以灼伤人的温度,在他微凉的皮肤上一啜,贺维庭倒吸了一口气,本能地往后避,却被她更紧地抱住,吻变成了咬。

    “……乔叶!”他试着推开她,想说他对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一兴趣都没有。可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手上却一力气也使不上,尤其是她的攻势还在继续,还在往下……

    她碰到他胸口某一簇红缨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终于屏足了劲儿将她拉开,俯身寻到她的唇猛烈地回击。

    她唇舌间有酒的烈和醇,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想找酒来让自己冷静,这一刻才发觉已经不需要舍近求远了。

    他捧着她的脸,舌与她的交缠,如火如荼,还唯恐不够。他看不见她的表情,眼睛彻底失去光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跟她这样亲昵,他甚至无法确定这样够不够好,他还能不能给她全部完整的自己。

    她被他压在沙发上,屈服于两人身高和力量的悬殊,看起来像是弱势的一方。然而不过是一个吻,不过是男人女人间都会有的亘古纠缠,刚才那些深深的嫉妒、骄傲、焦虑、担忧和冷淡就全都化归无形。

    在她面前,他总觉得深深的无力,甚至可悲。

    他吻得她喘不上气,撩开她的头发咬她耳朵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今晚的……是惩罚!”

    她妖娆地笑笑,还是毫不犹豫地缠上来,这样的软媚主动就跟刚才那个开怀的笑声一样,暌违多年,却又是他最最求而不得的。

    他不知这样算是挑衅还是如他所愿,喝醉的小猫自己疯得很厉害,他仍始终小心翼翼,柔情与克制一路保驾护航,那所谓的惩罚更像是在惩罚他自己。

    她在笑,有调皮,“不能再快一?”

    他顿了顿,咬牙道:“都说了是惩罚,快慢你都给我受着!”

    其实很好的,她就是喜欢逗他,看他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失明却依然光彩未泯的眼睛,一遍一遍的确定她爱他,爱得再深再多也不为过。

    她的手臂圈紧他的颈,把他无限地拉向自己,声音微微颤抖地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贺维庭此时像在黑暗中高速奔跑的人,听得到自己的喘息,汗水蜿蜒而下,荷尔蒙催生的高热体温,在身体的挞伐中将他推往至高的,他甚至在黑雾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光亮。所以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以为是在极度愉悦中出现了幻觉,或者根本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你说什么?”他悬在她的上方,没有动,怕动静大一,哪怕是呼吸粗重些都会把眼前的一切吹散。

    乔叶看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分辨不出他是由衷的喜悦还是其他的什么。她想她还是醉了,醉得离谱,最自私的、最难以实现的愿望到了嘴边,竟然真的就这样说出来了,还指望他能高兴,立马就能附和她,像所有期待成为父母的情侣一样。

    “没有……我说胡话嘛,你听错了……”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哪,为什么像她的母亲和父亲那样的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她跟贺维庭……早已看透彼此的心意深深爱着,那么喜欢小孩子,却没有资格作妈妈和爸爸?

    她连给他一个承诺都那么奢侈。

    然而下一秒她却像被卷入飓风中心一样,激/狂的爱恋狂风骤雨般迎面袭来,她受不了似的咬紧了下唇,很快又被他的吻给撬开。

    她真的快要窒息了,才听到他喘息着,热烈地要求道:“再说一次……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她却没有办法再说,就算有酒的作用,孤勇也只有那么一次罢了。她眼底漫上泪来,只能撑起身去吻他,像他刚才吻她那样,投诸全部的自己。

    “……我爱你,维庭,我爱你。”最后的最后,她只能说出这样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

    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再发生什么事,贺维庭,你只要记住我是真的爱你,就够了。

    ************

    早晨乔叶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正在浴室里洗澡,花洒的水声太大,她根本没有听到。

    “你的电话,要不要接?”

    贺维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淋浴室的玻璃门外,手里握着她的手机。

    乔叶关了水,本能地抱手掩住身前,“你怎么进来了?”

    他唇畔挂上揶揄的笑,“有什么好遮的,我又看不见。昨晚那么主动的时候怎么想不起害羞?”

    他简直像眼睛复明又能像看见了似的,乔叶脸上发烧,开门伸手拿手机,“我是怕你摔倒,浴室里太滑了……”

    他把手机递给她,顺势拉住她的手将她从玻璃房里拽出来,拿过旁边架子上的浴巾将她包好,“小心着凉。”

    他是她的病人,可如今却是他照应她更多。他不像是有残缺的人,他比过去坚强百倍,因为他是贺维庭。

    手机铃声不依不饶,乔叶靠在他的怀里,深深呼吸,却不敢不接。

    因为电话是隆廷医院打来的。

    第57章僵死

    乔叶赶到医院,在病房外见到了垂眸不语的沈念眉。

    “念眉。”

    她走过去,明明已经在电话里得知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有的事身临其境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念眉抬起头,她没在哭,但眼睛都是通红的,拉住乔叶道:“叶子……老师在等你,你进去看看她吧!”

    乔叶很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站在那里。病房内外隔着一扇门,里面仿佛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贺维庭在她身后,似乎已经看到她的犹疑和恐惧。

    她接到电话之后就是这个样子,握着手机的手垂下来,仿佛无所适从一般。问她,她只轻轻说了一句:“我妈妈不行了。”

    他根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到医院来,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也还是陪她走这一趟。

    在路上,他听到她说:“……我不该让他们见面的,否则不会这么快……”

    她竟然自责,因为帮乔凤颜了却了心愿,精神支柱没有了,于是那一天居然就成了回光返照。

    他揽着她往病房里去,一开门正好与走出来的叶朝晖打了个照面。

    他看不见,乔叶却立马像张满的弓弦,“你来干什么?”

    叶朝晖让出道来,只说:“她在里面等着你,快进去吧,时间不多了。”

    他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听不出幸灾乐祸,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悲悯。

    他是陪念眉一起来的,可是他走到她身边低声抚慰她的时候,好像也看不清那感情的真假。

    他藏得很深,即使他们有血缘亲情,几番交手,她也自认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我们进去吧!”贺维庭搭在她肩上的手臂紧了紧,这房间里仿佛有种死气沉沉的味道,氧气都嫌稀薄。将死之人并不见得都是这样,然而乔凤颜这样刻薄又怨气深重,身前不耗光一切又怎么肯撒手呢?

    乔凤颜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灰白,没有一血色,两颊和眼窝都已瘦得深凹下去。乔叶恍惚觉得她离开医院让她与叶炳见面时,她似乎都还不是这样,或者说她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样,也许只是她不敢相信,所以也一直不肯面对。

    直到这最后的一刻,她终于承认,那病容已是不成人形。

    “妈,我是叶子。”

    她多久没叫她一声妈妈了,母女的情分生疏成这样也真少见。

    她在床畔慢慢蹲下来,身体都是僵硬的,碰到床上形容枯槁的手,一模一样的冰凉。

    乔凤颜吃力地半睁开眼,看到她的瞬间似乎亮了一下,然后马上问:“你爸爸呢……他怎么没来?”

    乔叶从小就漂亮,人人都说她像妈妈,只有她自己觉得其实一也不像,所以她猜也许更像爸爸多一些。后来见到叶朝晖,她也有错觉他们兄妹是有几分相似的。然而那天在病房外再亲眼见到叶炳,除了觉得他比多年前匆匆一瞥更沧桑了之外,竟发觉她跟他是一都不相像的。

    可是为什么,母亲一见到她,就总是问起,你爸爸呢,他在哪,他怎么还不来?

    天知道这称谓对她来说更加陌生,她甚至生平都没开口叫过一次。

    乔叶这个人的存在,是不是仅意味着可以见到叶炳此人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刚才叶朝晖不是来过了么,你没问他?”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子。

    乔凤颜现在说一句话就要闭上眼喘半天才能缓过劲来,没回答她的问题,眼睛反而看着她身旁站着的贺维庭,“……他说的,你有办法……上一次,是你开了条件,老叶才来的?”

    乔叶一怔,也抬眼看着他。贺维庭却很淡然,“没错,不然你以为会那么好心来看你?不过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你撒谎!”乔凤颜发出一声嘶吼,其实说是嘶吼,也不过是短促的一声,只不过拔高了音调,太过尖利,刺的人耳膜都一阵难受。她也因此差不多耗光了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一力气,喘息得更厉害了,“你……你们都骗我,他是记着我的……来看我……”

    乔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掌怎么捂也捂不热了,她双腿乃至全身都蹲的没了知觉,只是木然地问:“妈,除了这个,除了那人以外,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至少会惦念剧团吧?只要乔凤颜开口,再辛苦再困难她也会跟念眉一起想办法把剧团撑下去。

    或者哪怕是关心一下这个最终夺走家族中三位女性生命的遗传性疾病会不会在她身上延续,劝说她一句,她也许不会对将要面对的预防性手术那么恐惧。

    乔凤颜定定瞧了她一会儿,鱼目一样的眼珠又瞥向默然伫立的贺维庭,忽然大笑起来。

    她笑得断断续续,粗嘎难听,本就只是悬着一口气,这下更是像要随时掐灭这最后一火光似的,喉咙里鸣着痰音,“……好啊,你们真好……我就不该养你到大,当年掐死了倒好!……不,不是……掐死了就如了你的意吧?让你霸着叶炳一辈子,占着叶太太的位子到死也不肯放手……凭什么,我也有孩子的……他说想要个女儿……姓叶的,我女儿姓叶的!”

    她近乎疯癫,被乔叶握住的那只手突然有了极大的力气,死死地反握,痛得乔叶脸色都变了。

    “妈,你冷静一……医生呢,维庭,麻烦你叫医生!”

    哪还用得着她说,贺维庭已经摸索着摁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另一手想扶她起来,“乔叶,你先放开……她已经疯了,你别理她!”

    乔叶摇头,眼泪倏倏往下落。实在太疼了,她都不知道原来人之将死,还能有这样大的力气,攥得她根本无法脱手。

    贺维庭咬牙,过来帮她掰开那只骷髅一般的手,“放开,你这疯子!”

    医生护士已经赶到,乔叶听到了监护仪器的警鸣,那些跳动的曲线也终究成为一条单一的直线。

    乔凤颜已经断了气,医生宣布了她生理死亡的时间,可她的手仍然死死抓着乔叶,到最后也不肯放开。

    每个人都来帮她,医生、护士,那是她的同事,还有真正又气又急的贺维庭,那是她的爱人,全都小心又不得不粗暴地帮她掰开那只僵死的手。

    她没有哭,只是一直发抖,直到他们终于拉开那枯朽的肢体,她仍感到喉咙像被无形的东西卡住,无法呼吸,最终晕倒在贺维庭的怀里。

    第58章你还有我

    乔叶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护士的休息室里。

    贺维庭第一时间就发觉她醒了,轻握她的手,“你醒了?”

    乔叶一惊,本能地就要把手缩回来,被他牢牢摁住,“没事了,是我,你不要怕。”

    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是令人安心的温暖,有男人的宽厚和柔软,再不是那种彻骨冰凉的感觉。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还是有些着急了,“乔叶?”

    她终于哭出来,先是小声地啜泣,眼泪漫过眼睫渐渐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最终崩溃似的大哭出声,投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贺维庭轻拍着她的后背,也不说话,任她的眼泪倾泻而下,沾湿了他的衣裳,贴在皮肤上,湿凉的一片。

    直到她哭累了,只剩抽噎的声音,他才道:“这样才对,你要哭,就在我面前哭。”

    躲起来一个人承受委屈,暗自神伤,今后都不要再有。

    乔叶伏在他怀里,絮絮地说着:“……她死了……”

    “没错,她死了,你能为她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后不用再活得有负担。”想起乔凤颜最后都还抓着她的不放,贺维庭又抿紧了唇。

    乔叶晕过去,也许并不完全是因为失去至亲,更多的是因为不堪重负。乔凤颜花多少精力养大她?到头来反而是作女儿的更像父母,要照顾,要赡养,要顾着那些执念而被利用,还要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

    当然,身后事也要由她去办。

    “念眉呢,她走了吗?”乔叶打起精神来,她还有话没来得及跟念眉说。

    “在外面,她也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这里躺着一个,外头坐着一个,两个女孩子都一模一样的傻。

    乔叶晕倒之后,贺维庭找护士借了休息室带她进来休息。乔凤颜的遗体已经运往太平间安放,等候家属办妥手续之后火化。乔叶是她法律上承认的唯一直系亲属,所以所有的事都还等着她去办。

    她洗了把脸,牵着贺维庭的手走出去,念眉不在,只有叶朝晖坐在椅子上,见她出来站起身道:“醒了?要不要请医生再好好看看?”

    她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没事。念眉呢?”

    “她去接个电话,走开一下。”

    他的亲昵让乔叶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他半晌,才道:“叶朝晖,我妈妈已经死了。”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再想去高攀叶家。不管你有多恨我和我妈,现在人死了,就算要报复,要让我们不好过,是不是也该告一段落了?”

    叶朝晖笑了笑,“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今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在病房里的时候,你跟我妈妈说了什么?”

    叶朝晖一手插在裤兜里,昂起下巴,似乎觉得她这样问很可笑,“你觉得我还能跟她说什么?其实我从没主动找过你们母女麻烦,也没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些什么,每次都是你们主动找上我的,或者说找上我们叶家。”

    他看了一旁的贺维庭一眼,继续道:“其实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告诉她,前天我爸之所以肯来见她,完全是因为贺总威逼利诱的缘故,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

    难怪乔凤颜有那样的反应。贺维庭平静地接话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令尊不懂得这个道理,我提醒他一下而已。没尽过一父亲责任的人,今后我也不会再稀罕他出现与否。”

    乔叶没有她母亲那样的执念,今后叶家就算想让他出面利诱都绝无可能。

    乔叶握紧他的手,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她只是又进一步看清了父母的可悲。

    她看了一眼走道尽头的露台,念眉已经接完电话,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请你离念眉远一,她跟上一辈的恩怨一关系都没有。”

    叶朝晖仍旧笑着,“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在我跟贺氏集团的事上,我已经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我说过了结手头最后一个案子就会离职,不会再盯着贺氏不放,现在做到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再狙击你最心爱的人。同样,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你怎么知道我对她不是真心?”

    乔叶眼看着念眉已经到了跟前,“那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乔叶跟念眉一起去为乔凤颜办的手续,在太平间里认领遗体的时候才认真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乔叶已经不再有那种心悸的感觉,但也不再流出眼泪,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在文件上签了名。

    她跟念眉单独走在医院花园边的石径上,呼吸着有植物清香的新鲜空气,仿佛重生一样。

    “念眉,你有什么打算?”

    沈念眉瘦了很多,高频度的演出让她几乎疲于奔命,加上乔凤颜的病,她整个人都憔悴了。

    “还跟以前一样,把剧团继续撑下去,老师不在了,我的初衷却没有变。”

    “如果太困难,不要勉强自己。”

    “你放心,我有数。”

    乔叶不好问她跟叶朝晖的事,毕竟爱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该提醒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了,如今只要她开心就好。

    “对了,叶子。上次那笔钱追回来一部分,之前老师病着,我都没找到机会跟你说。”

    乔叶有些讶异,“是吗?我没听叶朝晖说起。”

    念眉笑了笑,“没能全款追回,他还觉得挺没面子的,大概认为动作还不够快吧,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其实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得不承认,工作上他是尽心尽力的,检察官这份职业他做的很好。

    念眉头,“钱我已经全部打到你的卡里了,就是以前你给老师汇款的那一张。”

    乔叶道:“怎么转到我这里来了?这钱是给我妈治病和剧团周转的。”

    念眉解释道:“老师治病的费用,贺维庭之前已经结清过一次,用不上花什么钱。剧团我会再想办法,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倒是你……叶子,对不起,其实你刚回来那会儿,我们见面时你说你回国不仅是因为老师的病,我就应该多问两句的,否则不会到最近才知道你可能要手术,也需要一笔钱。那三百万本来就是贺维庭的,不管你有没有跟他重新在一起,这钱都应该由你来支配,至少健康的问题不能摆到最后。”

    乔叶默然一阵,“我没想瞒着你,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不确定这手术要不要做吗?”

    这时乔叶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响,她拿出来看了看,是贺维庭,大概他在餐厅一杯热果汁喝得见了底还不见她,有些着急了。她笑了笑没有接,把手机装回口袋,仰头看了看天空,“开始还没想的那么复杂,无非也就是担心自己不够完整了,没那么漂亮了,会更早的衰老。可是后来又重新遇见他,顾虑就更多了,会想我这样能不能陪他一辈子,能不能给他生孩子……其实他很喜欢小孩子的,我能看得出来。可如果现在做了手术,我就没法再做妈妈了;其实就算不做手术,我也不打算要孩子……”

    接过念眉递来纸巾,她才发觉自己又哭了,在生死取舍跟前,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念眉的手搭在她肩上,安慰道:“这个病的遗传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

    乔叶抹了抹眼睛,“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到时也跟我现在一样矛盾。”

    “那他呢,他怎么说,你有没有好好跟他谈过?”

    “我自己都没做决定,不知该怎么跟他谈。”

    没有一个选择是十全十美的,贺维庭一定觉得什么都没关系,只要她好好活着,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她想要的,而且也对他不公平。

    与念眉道别之后,乔叶沿着花园外往餐厅的方向走。餐厅侧门外仅有两张露天的桌子,撑着大大的太阳伞,像今天这样好的天气,偶尔端杯饮料来这里坐坐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贺维庭就坐在那里,风衣都没脱,捧着空掉的玻璃杯出神。他眼睛不方便,如今出门如果她不在身边,司机老刘或者吴奕就得一直跟着,除非他有事跟人谈特意嘱咐,他们才会回避。

    现在他就独自一人坐着,手杖搁在桌旁的另外一张椅子上。他侧面轮廓俊美却又阴翳,让人觉得不好亲近,也可能是他身旁的手杖吓坏了潜在的仰慕者,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年轻医生和护士小姐偶然会回眸看他,悄悄耳语。

    乔叶想起曾经在飞机上读到的卡佛,他在书里说,假如明天我们俩有谁出了事,我想另一个人会伤心一会儿,你们知道,但很快,活着的一方就会再次恋爱,用不了多久就会另有新欢。所有这些我们谈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记忆罢了。

    她多怕不久的将来,她和他的一切就要变成一种记忆。

    第59章我们一起走

    “等了很久?”她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不知为什么,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不理她,仿佛没听到她说话,只当对面仍旧空无一人,端起杯子喝掉已经冷透的最后一口橙汁。

    乔叶过来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罐热奶茶,还是热的,但太甜,他不喜欢。可她还是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空杯子,给他倒上半杯,又重新塞回他手里。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贺维庭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奶茶,终究是太甜了,甜得他觉得发苦。

    “我刚才打了电话给你。”

    乔叶拿出手机,已经关机了,“念眉明天就要回苏城去了,刚刚跟她多聊了几句,没有听到铃声,现在大概没电了,关机了,不信你瞧。”

    她作势把手机也塞给他,有撒娇的意味,可贺维庭却只冷冷地将手机扣在桌上推回给她,“撒谎。”

    乔叶有好笑,他总不至于是因为她拒接了一通他的来电就跟她生气,她跟念眉在一起,他总不至于连女人的醋也吃。

    “好,是我不对,不该拒接你的电话。现在我人已经在这儿了,要杀要刮任你发落,要是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医院里的事已经办完了。”

    母亲去世,他们每一个人都以为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的,但实际上并没有。

    她现在只觉得累,相信贺维庭也是,回去倒头就睡,明天醒来就能看到新的太阳。

    贺维庭终于抬起头来,明知他看不见她,可乔叶还是感觉仿佛被他的目光笼罩着,有她熟悉的那种压迫感。

    “乔叶,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那所谓的手术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为什么这么问?叶朝晖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师兄……”

    “跟他们没关系!”他突然拔高声调,邻桌和路过的客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乔叶怔住,他很少这样失态,尤其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发火,几乎是没有过的。即使在他们刚重逢那会儿,他气她气的要命,也只是无视她、冷落她,被她逼得急了冷嘲热讽几句,而已。

    “维庭……”

    “你没有拒接我的电话,你不小心按了接听键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你跟沈念眉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听得不够真切,但也总算了解到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事实。

    他的女人面临生死抉择,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早前才刚跟她说过,如果要哭,就在他面前哭,她的喜怒哀乐,他都要知道。可是转眼他就只能听她在电波的另一端向旁人倾诉,他无从安慰,因为她连事情原委都没告诉他,甚至他觉得如果他不主动发问,她也许就打算一直瞒着。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他生气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骇浪都蛰伏在深处。

    乔叶抿紧唇,“那天我喝醉了,是想跟你坦白的,可我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就从你要跟我生个孩子说起。”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残忍,可是认真来看,其实是自嘲,“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多雀跃吗?就像个傻子一样……可原来你根本就没打算生,你早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所以才肯向我许诺,开一张空头支票,让我心甘情愿无限期地等下去,是不是?”

    “你明知不是这样的,但如果曲解能让你觉得好受,那就是吧!”

    贺维庭是了解她的,对于了解她的人,又何必需要解释?所以乔叶垂眸安静地坐着,她也没想到原来真的跟他面对面的谈,她也可以这样平静。

    “乔叶。”他似乎在那儿沉默了很久,久到那半杯奶茶都冷了,才逼着自己开口,“如果你最终还是非得让我失望,不如早一断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他已经尽了力,倾尽所有力气去爱她,将全部的自己都给她唯恐不够,可她还是这样,不温不火,有所保留。

    或许他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她的生命里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他摸到靠在桌边的手杖,站起来要走。乔叶仍坐在那里,他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嗅得到她的气息,手指触得到她发丝的柔软,她一定是低着头没有看他,就算他就此擦身而过,她大概也不会挽留,更不会觉得惋惜。

    然而她却拉住了他的手,微凉的指尖,颤颤巍巍的力道,却是坚定的,不再犹豫地拉住他的手掌,攀爬上他的袖口,进而将他整个手臂都抱在怀里,将脸贴上来,轻轻道:“46岁……我妈妈今年才满46岁,生日都还没来得及过。我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姨妈,一样的病,去世的时候才20多岁,我那时才刚刚出生。还有我的外婆,乳腺癌……这种家族遗传性的卵巢/乳腺癌症,是基因造成的,生来就带着,改变不了。我想为你生孩子,我想跟你结婚,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这些都是真的。我只是怕我做不到,怕会像她们一样,突然就罹患绝症。”

    她感觉到他的僵硬,脸颊仍在他衣袖上轻蹭,“我听到我妈妈再度病发的时候,刚结束那一次无国界医生的派遣任务。我决定要走,跟其他几位同事一起。村子里的人都来送我们,唱他们的歌,跳他们的舞,非常热闹。最初我接生的孩子都已经会走会说话了,跑到我跟前来让我抱。要知道我们刚到那儿的时候,他们连干净的饮用水都没有,不肯相信我们是去帮他们的,跟后来的情形完全不同。那时我就想,活下来是最重要的,只要活下来,还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就像帮助他们,对我来说都是了不起的成就。我在法国总部又咨询了肿瘤专家,下了决心要回来切除卵巢和乳腺,反正我没打算再嫁人,或者跟其他人生孩子。”

    贺维庭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她回国是因为她妈妈的病,甚至怀疑过是故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骗他骗的还不够。只是从来都没想过会是因为她自身的健康原因,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重大的决定。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一直要瞒着我?”

    乔叶笑笑,“我们的心结没解开,一开始针锋相对,势如水火,你不记得了?”

    “那后来呢,后来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后来……我看到我妈妈入院治疗,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个病有多可怕。我跟我妈不亲,但我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头发都快掉光,呕吐得几乎下不了床……我还是很害怕失去她。所以我不确定,假如病床上的那个换了是我,你能不能承受那种失去的痛苦。况且……”她有些苦涩,“你知道做那样的切除手术,对女人的自尊心是多大的打击么?抱定孤独一生的态度和重新遇见你,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靠在他的腰际,贺维庭站在她身旁,紧紧抱住她,“这些都是借口,你不过是不肯信我。”

    “怎么会呢?”她似叹息,“我一直以为只有你会不肯信我……”

    “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我早就知道。”

    可是现在呢,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他商量,让他怎么信她?

    贺维庭已经有了主意,“乔叶,不管你怎么选择,接下来的事都由我来安排。最近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嘉苑待着,我眼睛不方便,跟前也需要有人。”

    以前她也说他霸道,可谁让他遇到她这样的女人,不霸道两人只会一直在原地转圈。

    不出三日,贺维庭已经将前往加拿大的机票递到她手中,扬了扬下巴,“去收拾东西,这回要去的时间比较长,看还缺什么,早置办了带过去。”

    乔叶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他已经抢在前头,“怎么,不想去?你妈妈都去世了,这里你还有什么牵挂?叶家父子,沈念眉,还是容昭?”

    他醋意很大,乔叶有无奈,“好端端的,怎么把什么人都扯进来了,这又关师兄什么事?”

    “我有说错么?你连对他的名字都敏感一。”贺维庭抿紧唇,就是不喜欢她对容昭的特别。

    乔叶暗自叹口气,手抚上他的眉眼轮廓,“我没说不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不是希望我快把眼睛治好?还有你的问题,到那边再咨询权威,也一并解决。”

    能解决的了吗?她平静道:“如今国内外对这种家族遗传性癌症的防治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你没见安吉丽娜朱莉也勇敢地做了手术?”

    “总有办法的。”

    他的唇线依旧抿的很紧,乔叶凑过去吻他,唇贴着他的,喃喃道:“好,我跟你一起去,等安葬好我妈妈,我们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晚可能还有一更,补上周末木有更的那一天~届时请为勤劳的丸纸赞╭(′▽`)╯

    第60章彼此的渴望

    乔凤颜的墓地在郊外,骨灰已经由念眉带回了苏城,毕竟根在那里,落叶归根,海城下葬只是一个形式。乔叶预计今后在国内定居也就是在海城了,不会回故乡去,也不会再去别的地方。母亲的墓地在这里,也方便今后清明冬至的时候洒扫。

    她把白色的百合放在墓碑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墓碑上的照片是乔凤颜年轻时候的,顾盼风流,眉眼都像会说话。乔叶觉得有些陌生,现实中的母亲好像从来没这样温和宁静地与她相处过。

    “起风了,回去吧!”贺维庭一直默默站在她身边,他看不见,就愈发不喜欢她的沉默无言。

    “嗯。”

    她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跟乔凤颜说,电视电影里那种在至亲的墓碑面前说上许许多多话来作别的场景不会发生,因为即使活着的时候,乔凤颜也不会关心女儿要去哪里,和什么人一起,打算做什么,除非有目标也是她感兴趣的。

    她今天来,就当是跟过去做一个了断。

    贺维庭曲起手臂,示意她挽着他,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竟意外地遇见了叶炳。

    贺维庭看不到,只感觉到乔叶突然顿住了脚步,挽着他的手臂也有些僵硬,“怎么了?”

    叶炳上前几步,苍老的声音道:“这么巧?”

    贺维庭这才明白乔叶为什么停下。

    乔叶深吸一口气,“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妈妈。”

    乔叶笑了笑,“是吗?那我该替她多谢你,帮她完成了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乔凤颜去世时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仿佛又搁在了她的咽喉,冰凉没有温度。

    双亲都在眼前,她却感觉不到一温暖,到底是谁的错呢?

    “小乔……”

    “叶先生,叫我乔叶就好了。”

    叶炳有无奈,眼角和鼻翼两侧的褶痕更深了。

    之前怎么会觉得他不老呢?分明已经是迟暮的老人家了。

    “我知道你怪我。”他叹了口气,“但你妈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永远不可能满足。我不是没去探望过她,可她要的也不止这些。”

    贺维庭冷嗤了一声,“一个被癌症折磨得快死的女人,能要多少东西,是你叶家负担不起的?”

    叶炳摇头,“我说了你们大概也不会明白……她年轻的时候是很好的女人,就是骄傲了一些,是我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不是不念以前的情分,只是她总喜欢步步紧逼,我也觉得累了,疲于应付。”

    乔叶没说话,贺维庭倒是弯了弯唇角,这上来说倒一不假,他确实还挺同情叶炳的。

    “她人都不在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上去看她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止是他,乔叶也觉得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对话,让她觉得压抑的很。

    “等一等。”叶炳却叫住她,似乎有丝犹豫,但还是开口道,“小乔,再过几天是我五十五岁生日宴,也没请什么人,都是家里亲戚和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邀请你和贺先生一起来参加,把你介绍给大家。”

    乔叶明白他的意思,所谓介绍给大家,就是承认她叶家女儿的身份。

    贺维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现在才来做这件事,不嫌太迟了吗?”

    “这也是她妈妈的心愿,她以前最在乎名分这件事,如今她人不在了,其他都是虚的,但小乔还年轻……”

    “不用了,提前祝你寿比南山,生日宴我就不去了。”乔叶很坚定,也很淡然,仿佛只是推掉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饭局。

    叶炳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你确定吗?可这也是你妈妈一直希望看到的。”

    “可并不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从他刚才一刹那的犹豫她就能看得出来。

    叶炳皱了皱眉,“小乔,现在不是任性怄气的时候……”

    这次是贺维庭打断他,“请你还是称呼她乔叶或者乔小姐、乔医生,她跟你还没有熟稔到那个份儿上,你也是最没资格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来教训她的人。”

    血缘很神奇不假,但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累积的。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哪里还会稀罕一个完全没有尽过责任的父亲?叶炳之于乔叶来说,比一个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这样施恩般的认亲,别说她不稀罕,旁人都只觉心寒。

    “乔叶,走了。”贺维庭向她伸手,要求她重新挽起他。他从来都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也并不见得比那一声小乔来得生疏。

    老刘已经把车开到墓园外等候,乔叶在后排挤着他坐,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你很冷?”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几乎完全挤到他怀里来了。

    乔叶摇头,“不冷,可我就想抱着你。”

    前排开车的老刘笑吟吟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竟然看到贺维庭脸红了。

    这可难得,跟乔医生主动甜言蜜语一样难得啊!

    贺维庭往旁边让了让,清了清嗓子道:“就因为我刚才帮你说了几句?”

    乔叶撑起身朝他看了看,“贺先生,你能不能稍微浪漫一?我想抱你,难道非得有具体的原因?”

    那倒不是。贺维庭有些懊恼,只好岔开话题道:“你为什么拒绝?”

    “拒绝什么?”

    “拒绝让叶炳承认你叶家人的身份,这不是你以前梦寐以求的事么?”

    乔叶笑,“应该说,是我妈妈梦寐以求的,她人都不在了,不是有句话说人死如灯灭吗?灯火都熄灭了,我又何必还一直活在阴影底下。”

    “你倒看的开。”贺维庭哼笑,倒像是赞同,“可你从小不是也渴望见到父亲?”

    “没错,我觉得只有我和我妈还有念眉的家是不完整的,我想要父亲回来,这样我们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我没想过父亲已经是另外一个家庭的一份子,我和我妈得去插足别人的家庭才能成全这份完整。何况你也看到了,他们那样的两个人,就算真的凑到一块儿,也没有完整可言。”

    她不止是渴望一个父亲,更多的是一份父爱。没有爱,非得用名分、血亲去捆绑一众不相干的人,何其痛苦,至死都不得解脱,又何必呢?

    贺维庭展开手臂抱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沉声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呢?你和我,能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曾经也想过很多遍,那么多美丽体贴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就算是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期,只要他活下来了,再任性暴躁也有其他女人可以包容他,作他的左膀右臂重新支撑他站起来,其中不乏医生护士,即使他有对白色制服的敬重和好感都能满足了,还懂得忠诚,不会欺骗他、玩弄他……

    可为什么是乔叶,这个女人……非她不可的强烈渴望,是从哪里来的?

    他现在大概理解了,她跟他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就像,他们都渴望有完整的家庭,补足人生中那些缺失的部分。他一直默默努力,却不清楚目标原来是这个,她却一下子就清晰地说了出来。

    乔叶没有回答,闭着眼睛,像是已经在车子的颠簸行进中睡过去了,手指还与他交缠在一起,十指紧扣。

    贺维庭没有叫醒她,也许她是真的累了,也许在所有问题得到解决之前,她还没有信心回答这个问题,但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加拿大之行,乔叶为两人准备最多的是御寒的衣物,很占储物空间,不知不觉就装满几只大箱子。

    贺维庭几乎没办法好好计算空间来走路了,因为总是会踢到大大小小的箱子。他不满地用手杖敲了敲那些皮箱,“你带这么多东西,是不打算回来了吗?我还没考虑真的移民。”

    乔叶也为难,“可是听说那边的冬天一直持续到4月份,6月才开始比较暖,不带够衣服会冻坏吧?”

    “我们是去加拿大,不是去北极,不够用的可以到城市的商场去买。”

    “适合我这种尺码的衣服鞋子都不容易买到。”

    贺维庭手臂横到她腰上,将她拉近自己,呼吸凑到她耳后,“噢,对,差忘了你是娇小玲珑的亚裔女性。……其实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在那边很受欢迎?”

    她被他弄的很痒,用手肘去推他,“受欢迎又怎么样,你打算把我推入上流社会的名媛圈?”

    他不屑地冷哼,“谁要进什么圈,宝贝当然要藏起来一个人欣赏,而且为了看住这个宝贝,我得加把劲让眼睛赶紧好起来,省得你跟那些蓝眼睛、绿眼睛眉来眼去我都看不到。”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却渐渐不老实,鼻尖蹭着她的颈后,深深吸气,“乔叶……嗯,你好香……”

    说着又去撩拨她的耳垂,乔叶腿有些发软,探手去挠他,“你才眉来眼去,那么多热情性感的金发女郎,你应该很高兴了?”

    “我才不喜欢金发,我又看不到。”他揉着她的发丝,“其实你这种深褐色的头发……我最喜欢。”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乔叶落了下风,被他压在床上吻得透不过气。

    吉叔在外敲门,笃笃笃,“贺先生,客人到了。”

    贺维庭好不容易撩起了她的高领毛衣,正气喘吁吁跟她前扣式的内在美作战,完全不想理会其他。

    乔叶眨了眨眼,捧住他的脸道:“你不是今天还约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有甜的嘛,对不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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