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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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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李军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爬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倒在床上,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一看表时间还早。身体在刚才的休息中不但没有得到恢复,反而更加的疲惫,赖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忽的一下坐起来,踉跄的走进浴室,滚热的水流过肌肤一阵阵的刺痛,但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李军赤裸着身体窝在沙发上,呆呆望着窗外。

    透明的夜幕宛如一袭硕大的鱼网,包裹着钢筋水泥构建的丛林;繁星满天,仿佛网上的倒刺,在漆黑的背幕的映照下发出冰冷的光芒,耀眼夺目,寒人心魄;路对面的池塘光滑如镜,倒映着班驳的树影,张牙舞爪仿佛暗夜的幽灵。四周于是带着一种类似死神降临的战栗,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苍茫大地,每到日暮时分,都会出现这种令人凄惶的景象。

    晨风欢快的钻进房间,好奇的触摸着这个有些怪怪的男人。李军打了个寒战,倏的一下站起身来,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他焦躁的在客厅里踱来踱去,雄壮的躯体和紧握的拳头,让他觉得能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但他却找不到可以宣泄的目标。猛然他看到对面一个喘着粗气,面目狰狞的男子惊恐的望着他,那难道就是自己吗!李军犹如一只泻了气的皮球,拍了拍自己有些麻木的面颊,垂着头忙活了起来。

    收拾好房间,李军看着比搬来时多了整整两大箱的东西,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把这里当成家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他迫不及待的走出生活了两个月的地方,这里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坐在车里,李军漫无目的的开着,若大的城市中,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时投靠的地方。刚才的悲愤,现已变成变成一种懒洋洋的要求,希望稍稍得到一滋润心田的抚慰,如同母亲怀内的婴儿所得到的那种,然而一种男人本能的自尊却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不想也不允许自己让熟识的人了解到他现在的软弱和无助。

    算了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可是现在才早晨五钟,那里有什么房屋中介会这么早开门。逛了一圈,他只好把车开进一家偏僻的旅馆。

    “小姐,小姐,嘿,起来,来客人拉。”李军足足喊了有两分钟,吧台后面趴着睡觉的小妹才抬起脑袋。满脸的雀斑,一双眼睛无神的盯着李军,努力挣扎在梦境和现实的边缘。

    “小姐开个房间。”李军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一些。

    “吵什么吵,住几天,身份证拿出来。”服务员打着哈切,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长的和鬼一样,也不照照镜子就跑出来吓人。”

    “你!”

    “我怎么拉,住不住!不住,大门在那边,少见多怪。”

    李军恨恨的咽了口气,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果然是一错都没有。他的身份证被那个小妹揉了又揉,撮了又撮,她努力想证明这个是不是真的。本地人?怎么看都不像。大清早来住店,还是一个人?十有八九是和老婆吵架,被轰了出来。看这两个眼圈黑的和熊猫一样,肯定还是挨了打。说不定是偷嘴让逮了个正着,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的。

    服务员泛起一种女人同有的敌忾心情,态度恶劣的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李军却没什么感觉,他现在考虑的都是今天上班该怎么办。

    ******

    土地局利用管理处。

    苏琳第一个来到办公室,这是自参加工作以来少有的几次之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怎么睡,但精神却依然矍铄。把办公室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又把所有的花都浇上水,头上出了一层细汗,身体却一也感觉不到疲惫,仿佛刚被充了电似的有用不完的能量。

    冷静,冷静,苏琳深深吸了口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化装用的小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除了面色微微有些红晕,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又小心翼翼的往脸上扑了粉,印堂处依然光彩照人,他们不会看出些什么吧?哼!看出来又能怎么样,我这是鸿运当头,不过,还是老爸说的对,万事要矜平躁释,喜怒不形于色。

    苏琳的思绪慢慢回到了昨天傍晚,难得父亲在家吃饭,她和母亲两人整了一大桌东西。席间老爷子兴致很高,父女俩越谈越投机,越谈气氛越热烈,苏琳很多新颖而富有建设性的观,让老爷子也吃惊不小。

    “小琳啊!是不是最近碰到什么高手拨了,看问题的角度比以前独特了不少哦。”父亲有些纳闷的问道。

    苏琳俏脸一红,眼睛飞快的垂了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已是泪眼婆娑,“爸爸,您多会关心过人家的看法。”

    见女儿拿出杀手剪,父亲有些慌了手脚。是啊!自己近些年来一直忙着工作,的确没怎么关心家里,称赞的话也不会说了。

    “呵呵,是爸爸不好,苦了你们娘俩了。”说到此处看着年轻时一如女儿一样动人的妻子,已是两鬓斑白,不禁有些动情。

    从丈夫眼里浓浓的温情,母亲也被带进了那些流逝的岁月当中。望着父亲和母亲脉脉相对,苏琳既感到新奇,多的更是好笑,“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老头子,都一把岁数的人了,你看你。”母亲推了父亲一把。

    “哈哈,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子不愧为多年从事党政领导的人,打个哈哈就把尴尬的场面化解开来,顺便掐了女儿的脸蛋一下。

    “好闺女,把老爸都绕了进去了,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老爸帮忙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随口一问就戳破了苏琳的小九九。

    虽然父亲一直不怎么支持她一个女孩子参与到权力的角逐中来,但为这次谈话,苏琳准备了很长时间。她没有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慢慢从土地政策的走向谈到单位的现状,以及以后要面临的变化。老爷子仔细听着,时不时就某个问题询问一下。

    一场家庭晚宴,变成了工作汇报现场,这让母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女儿从小就争强好胜,长大了虽略微有些收敛,但骨子里却一也没变。这些年来嫁了个丈夫,女儿也不满意,小两口时常闹别扭,当母亲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再加上女儿性格多少有偏激,真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些天看着女儿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和丈夫的关系却一也没有改善,她实在是担心极了,还好女儿是把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了。母亲用这个理由勉强的说服了自己,虽然她的内心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但也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老爸,你看我说的对吧,与其让他们那些人尸位素餐,还不如让我一展身手,古人都说了,‘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大公之至!’”

    父亲看着女儿咬文嚼字的样子,肚子都憋的有些痛了,“嘿嘿,说白了,你就想当领导嘛!哪里来的那些歪道道。”

    苏琳这下彻底被老爸打败了,她恼羞成怒的对母亲说:“妈,你看老爸,还市里的主要领导,说话一没有水平。”

    “呵呵,我觉得挺不错的呀!当领导有什么好的,向你老爸,摸黑着去上班,摸黑着回来,节假日也不能休息,有什么好的!”

    苏琳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滔滔不绝的说了两个多小时,就被老爸老妈一唱一和全部抹杀了,她气忽忽的僵坐在那里,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鱼头。

    “哈哈,你看我们的小琳琳生起气来是不是比平时漂亮了。”

    父亲玩笑的声音,现在听来说不出的刺耳,苏琳她心里一酸,这次是真的准备哭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领导的干部,也不是求上进的干部。”

    父亲一席话说的苏琳破啼为笑,“您同意拉!”

    “老爸是没什么意见,还要看组织上批准不批准。”父亲笑着看着女儿,用嘴嘟嘟了老伴。

    “我妈永远站在我这边,只要您同意就好了,是不是,妈妈…”苏琳做小女孩状,拉着母亲的手摇来摇去。

    “好了,好了,再摇妈妈就要散架了,家里的事情多会轮我做主了!”母亲虽然也是高等学府毕业的,但官场毕竟水深浪急,这些年来跟着老头子没少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女儿又要趟着淌混水,她用眼角的余光询问着丈夫。

    “妈妈,你看着我。”苏琳不想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要身体挡在父母之间。

    虽然看不见丈夫的表情,但多年的夫妻间的默契,母亲还是深深了解自己的丈夫已经下了决心,她无奈的了头。

    “耶!”苏琳高兴的抱着母亲的肩膀,在妈妈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看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女儿满嘴的油全都蹭到母亲的脸上,她笑着拍着女儿的屁股,有十多年都打这里了,怪怀念的。

    老爷子微笑的看着女儿、老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语气变的严厉了起来,“不过,小琳先说好,老爸可不会帮你什么忙,一切都要按程序来走,听组织的安排。能不能上得去,都要保持一份平常的心态,我们不是为了当官而工作,我们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为了党才参加工作的,你以后要以一个……”

    好久没听老爸上政治课了,小的时候听这么久早就开始打瞌睡了,今天竟然能够坚持下来,看来自己果然是长大了,成熟了。有没有觉悟自己还不知道,不过老爸这些话,听了不下几十遍,耳朵里都要磨出老茧了。想到自己以后也要这么说,苏琳觉得异常的可笑。

    “小琳,这么严肃的问题,你还笑,到底有没有听!”

    “爸爸,我听的很认真,就是发现有新的体会才‘会心’的笑了。”

    老爷子满意的了头,接着说了下去,母亲还是比较了解女儿,实在忍俊不住,掩着嘴进了厨房。

    酒饱饭足,父女三人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父亲这才想起来家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家辉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他,忙着做他的生意呗,何况今天您突然回来吃饭,他也脱不开身。”

    “哦,我有日子没见他了,抽个时间叫上亲家,我们一起聚聚。”

    “您也有日子没见我了,怎么不见您惦记呀!”

    “小丫头,有你这样和丈夫吃醋的嘛。”

    看着丈夫和女儿逗嘴,母亲满足的坐在摇椅上扇着蒲扇,哎!现在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个外孙,要不日子就更滋润了,才想到这里,就听着丈夫在那里念叨。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小琳,你今年就叫三十了吧!”

    “爸爸,女人的年龄是保密的。”

    “保什么密,三十就该有三十的样子。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个外孙子,本来我也没那么封建,不过想想我老苏家,也不能在我这辈上断了香火。想着你和家辉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过继过来。现在可好,三十的人了,成天疯疯癫癫的!”

    提到这个,苏琳猫着身体一个字也不敢接,母亲不乐意了。

    “你是不是怨我没给你老苏家生个儿子呀,拿女儿出什么气!”

    “哎!夫人,你参合什么呀,我,我不是说你。”见老伴进了房间,他赶紧说:“小琳,去劝劝你妈。”老爷子挠了挠有些秃的头皮,郁闷的想:家里的事不见得比官场上的事来的轻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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