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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水龙吟

水龙吟【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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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江东孙伯父

    第十七章 不如归去

    将军府后院校场中。地址发布页 ltxsba@gmail.com

    苏炳南一身短打,足登麻鞋,手中持着一条溷铁枪,双臂抖开,彷佛一条上

    下翻滚的怪蟒一般,斗大的红色枪缨飞舞,挂着丝丝风声,雪亮的枪尖忽隐忽现

    ,彷佛怪蟒的长信子伸缩不定。

    他这一手枪法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少了精巧变化,却多了几分凛冽逼人

    的杀气。

    与他对练的正是顾云扬,他手持长刀,面色凝重,被苏炳南的狂攻气势逼得

    不住倒退,脚下却不见散乱,刀身,刀柄,刀尖,刀背,不时撞击到敌人枪尖上

    ,卸去对方的杀招,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火星四射。

    攻了许久不见奏功,苏炳南心中有些焦躁,陡然瞠目怒吼,头发胡须都根根

    乍起,彷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双手阴阳力,红色枪缨舞成了片,一点白亮

    枪尖彷佛分化作七八个,将顾云扬上半身各处要害罩住,让人分不出哪一个是虚

    ,哪一个是实。

    一旁观战的苏崇岳脸色一变,脱口叫道:「爹,手下留情。」

    而 雪儿也几乎同时脸色变幻, 小手紧紧攥住,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却强忍

    着不发出一声叫喊。

    危机关头,顾云扬清啸一声,双足稳稳站定,手中长刀爆闪,在这一瞬间也

    不知噼出来多少刀,或正或反,或圆或斜,身前三尺范围刀气纵横,刀枪相交的

    声响练成一片,化作长长的一声「当」

    的声音,迸射出耀瞎人眼的光芒。

    两条人影同时倒退开来,场中一丝丝红色丝线飘落,原来是枪缨已经被刀枪

    交击的力道斩碎,化作长多不足一寸的碎屑,缓缓的落了五六尺的范围,整个地

    面都红了一片。

    顾云扬脚下前后站定,单手扬刀斜指苏炳南,身上衣服被劲气催得碎成了破

    布片,露出筋肉虬结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上面现出一道伤痕,虽然很浅

    ,却足有半尺长,血珠慢慢渗出来,滴落到脚下的沙土中。

    对面的苏炳南须发蓬然,身上衣服也已经破碎,胸口的伤痕远比顾云扬要多

    ,半个胸口都红彤彤的煞是可怖,他两手持枪,鸡蛋粗细的枪杆微微颤抖,两条

    胳膊上青筋暴起,抖动不止。

    正当围观的人心中忐忑之时,苏炳南哈哈大笑,反手将铁枪一掷,砰地一声

    钉在院墙上,笑道:「痛快!老子有十几年没有打得这般尽兴了。好小子,功夫

    果然不错,老子当年凭着这一招不知道胜过多少敌人,秦老爷子都当面夸过的,

    今天还是第一次没能取胜。」

    眼看两人没事,周围人才放下心来。

    苏崇岳赶紧捧着毛巾上前递给父亲,而苏炳南却不耐烦的接过毛巾,一把将

    身上破碎的衣服扯下来,擦了擦血迹。

    眼看着儿子心急火燎的让人去找大夫来,老将军瞪着眼睛道:「瞎起什么哄

    ?就这么一点皮外伤,纱布缠一下也就是了,还要大夫来做什么?老子最烦天天

    喝苦药汤子,别给我找不自在。」

    苏崇岳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脸上陪着笑,急忙招呼下人去取纱布和金疮药

    ,一头,却见 雪儿早已快步跑到顾云扬面前捧着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汗水和血迹

    ,小脸皱得紧绷绷的,望向自己爷爷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等到下人送来纱布和金疮药,两人各自包扎停当,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旁边

    亭中歇息。

    苏炳南拿起茶壶,也不用茶杯,嘴对嘴灌了半壶凉茶,摸了摸嘴打量着顾云

    扬道:「小子,老子越来越喜欢你了,就你这身手不入军中效力真是可惜了。那

    个校尉的职位还空着,正五品官儿,你真得不考虑一下|」

    顾云扬拱手道:「晚辈无意于仕途,多谢将军美意。」

    苏炳南咂了砸嘴,有些遗憾的样子。

    雪儿乖巧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师父,头对爷爷道:「爷爷,您想让师父当官

    ,可师父不愿意受拘束,您可以先给师父一个虚衔,先有个军中身份,以后他要

    是心转意想当官了,您再把虚衔转为实职,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苏炳南捋着胡子放声大笑道:「小 丫头,你这是变着法子给你师父弄好处呢

    ?五品校尉官职不小,可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

    雪儿嘻嘻一笑,坐到苏炳南身边,轻轻捶着他的腿道:「我这也是为了爷爷

    着想啊。有师父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肯入军伍,您心里也可惜是不是?您可

    是一州守备将军,整个盛州您最大,朝廷里也不会派人来查问您把官职给谁了吧

    ?」

    苏炳南伸手拍了拍 雪儿的头顶,笑道:「小 丫头真是个鬼机灵。也罢,顾小

    子,这个校尉的职位你先担着,头我给你在兵部挂个名。虽然你一日不入军营

    报道一日不可领兵,不过到了外边,你就是实打实的朝廷五品武官。」

    朝廷官职不可私自授受,也只是一个说辞而已,实际上真要追究起来,不知

    道帝国上下有多少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多一个顾云扬又如何,更何况这小子武功

    够高,人也精明,又是孙女的师父,怎么也应该照顾一下。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至于说有哪个不开眼的真敢来查问,嘿嘿,身为一州守备将军,苏砍头的名

    号可不是白叫的,便是兵部的大佬们也轻易不会这么找不自在。

    听到苏炳南的话, 雪儿眉开眼笑,乖巧地给他捏腰捶腿, 甜甜的小嘴哄得他

    哈哈大笑,同时偷偷头向着师父使了个眼色。

    有了这个朝廷五品武官的头衔,以后师父行走起来可方便了许多,便是日后

    杀人的桉子被翻出来也有了许多旋余地。

    几个人正在闲坐聊天,只见苏桂蓉提着裙角快步走过来,匆匆向着爷爷和父

    亲见礼,头横眉对着 雪儿道:「 秀儿,母亲的一只簪子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雪儿心中纳罕,道:「什么簪子?」

    「就是母亲昨日待在头上的那根玉簪子,昨天忽然就不见了,后院的下人我

    都我问过了,许 多人都说没见过,后来侍奉母亲的张妈说看见你中午时候去过母

    亲房间,是不是你拿走了?」

    苏炳南忽然插口道:「可是你祖母留给你母亲的那根簪子?」

    「正是那根。」

    苏炳南喔了一声,不再言语,脸色却有些阴沉。

    他少年时候家境贫寒,自己从军远征,家里全靠着妻子操持家务,奉养父母

    ,十几年都不曾有一句怨言。

    而在之后夫妻两人彼此依靠相濡以沫几 十年,感情至厚,哪怕后来自己飞黄

    腾达也没有纳妾。

    数年前老妻故去,将两只玉簪子留给两个儿媳,这还是当年她嫁过来时候仅

    有的两件值钱首饰。

    苏崇岳看着父亲脸色,心中就是一跳:他自然是知道这玉簪在父亲心中的分

    量。

    眼看着苏桂蓉面色焦急,言之灼灼的样子,禁不住头看了一眼 雪儿,心中

    狐疑:难道真的是 秀儿拿走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糟了。

    雪儿脱口道:「她说谎,我几天根本没进过你母亲的房间。」

    苏桂蓉冷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府里上下的仆人都是用了十几年的,都

    懂规矩,知道什么事情可做,什么事情不可做,万万不敢动母亲的东西。也就只

    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手脚不干净。」

    这话说得着实无礼,苏崇岳脸色一沉道:「桂蓉,不可放肆。事情还没查清

    ,不能随便冤枉人。」

    苏桂蓉本来心中就有几分火气,听到父亲这话更加气愤。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十几年来受到爷爷伯父父亲母亲的般宠爱,突然

    间冒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 丫头,却分去了自己的大半宠爱,心中正不满,偏

    偏父亲现在还在偏袒这野 丫头,登时恼怒道:「她拿没拿簪子,去房里一就

    清楚了。到时候爹爹你就知道是我在冤枉人,还是某个野 丫头自己手脚不干净了

    。」

    雪儿气得脸色发白,起身道:「就,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互相扯着袖子,快步向着后院走出去。

    苏崇岳忐忑不安,再也坐不住,向父亲告了一声罪,也急忙赶了过去。

    苏炳南沉着脸,咕咚咕咚又灌了半壶茶,斜了斜眼睛对顾云扬道:「顾小子

    ,你怎么不跟过去看看?」

    顾云扬面色不变,澹然道:「苏前辈,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嘿,又是一些倒灶台的龌龊勾当。」

    苏炳南砸了砸嘴,头对着远处下人吼道:「愣着干什么,把酒坛子给我搬

    过来。」

    酒坛被下人送过来,苏炳南一掌拍开泥封,狠狠灌了一通,才将酒坛放下,

    双眼有些发红,嘴里喷出酒气来。

    顾云扬反而镇静下来,喝了一口茶,道:「如果我没猜错,只怕现在那簪子

    已经在 雪儿房里被找出来了吧。」

    「哼」

    苏炳南哼了一声,忽然道:「我那个蠢儿子要有你这般聪明,也不至于把好

    好的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说着又喝了一通酒,起身道:「老子去料理一下这乱七八糟的勾当,你就不

    要跟过来了。」

    他站起身慢慢走着,身躯微微摇晃,腰背有些伛偻的样子。

    顾云扬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终究有些放不下 雪儿,起身向着后面走去。

    他是府里的贵客,下人们倒也没有阻拦,一路走进院子里,却见苏炳南大马

    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双目圆睁,浑身透着一股煞气,苏崇岳, 雪儿和苏桂蓉等人

    站在两旁,周围的下人垂手肃立,大气都不敢出。

    而正对面,一名五六十岁的婆子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眼看着顾云扬走进来,苏炳南也不甚在意,哼了一声道:「张氏,你胆子还

    真是不小啊,敢设下这个局陷害 秀儿 丫头。真要是被你奸计得逞,只怕她小小年

    纪便背上了骂名,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苏炳南每说一个字,张妈身子便哆嗦一下。

    她只是一个连书都没念过几天的普通妇道人家,虽然想着要对付 雪儿,却哪

    里能想出什么高明办法?想了好几天才憋出这么一个栽赃陷害人的办法,本来眼

    看着人赃俱获,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却不料想老爷子突然闯进来,

    简简单单问了几句便出了破绽,更由于老爷子身上杀气太足,几个受了自己好

    处作证的下人被他眼睛一瞪便吓得不敢再隐瞒,纷纷说了实话,自己再没有辩驳

    的余地。

    她还在胡思乱想,一旁苏崇岳却已经是牙关紧咬,上前一步一脚将她踹到地

    上喝道:「狗奴才,你竟然敢对 秀儿设计陷害,到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张妈吃着一踹,立刻缓过神来,半是哭半是干嚎叫道:「二爷饶命啊,老婆

    子再也不敢了。」

    「哼,不敢?你先说说是被什么人指使着陷害 秀儿的?」

    张妈打了个愣神,忽然跪在地上一个劲叩头,额头上都渗出血来:「二爷,

    是老婆子鬼迷心窍,自己不喜欢 秀儿小姐,才做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情,与他人

    无关啊。」

    她越是这么说,苏崇岳心中越是焦躁:一个下人如果没有人指使,怎么敢做

    出这种事情来?可是这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是远峰,是桂蓉,更或者是

    下 一个人的名字涌上脑海,苏崇岳浑身发颤,颤着声音道:「你说,是不是,是

    不是」

    「够了!」a href=....

    苏炳南忽然喝道:「这奴才黑了心敢陷害 秀儿 丫头,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

    说话间,立刻有两名下人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张妈向外就走。

    苏炳南身为守备将军,掌着一州生杀之权,更别说张妈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

    ,这一被拖走,九成九要丧了性命。

    可是张妈却紧咬着牙关,不肯说一个字,被两人一路架着出了门,毫无生息

    。

    苏崇岳心中着急,还想追上去问什么,却被父亲眼睛一瞪,喝道:「行了,

    屁大点事情还追究做什么?」

    说着话四下里扫了一眼,道:「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

    去。」

    周围下人如逢大赦一般,急忙转身走开。

    顾云扬轻轻走到 雪儿面前,只见她微微垂着头,脸色发白,眼圈中含着泪水

    ,却倔强地紧咬牙关不肯哭出来,登时心中一痛,轻轻抚着她的头顶道:「 雪儿

    ,没事吧。」

    雪儿嗯了一声,鼻子抽了抽,眼泪流下来,赶紧伸手抹去道:「师父,我没

    事。」

    院落中只剩下几个人,显得十分冷清。

    苏桂蓉看了看 雪儿,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自己虽然是受了张妈挑拨,说到底

    毕竟冤枉 秀儿有她一份,只是她心中还是存着几分芥蒂,放不下面子道歉,低声

    向着父亲告了一声罪,走自己的院落去。

    苏炳南忽然道:「顾小子,你先扶着 秀儿 丫头去休息吧。」

    顾云扬点头,扶着 雪儿两人一起走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两人,苏崇岳再也忍不住,脱口道:「爹,这狗奴才背后

    定然有人指使,你怎么不问问清楚?」

    苏炳南看了儿子一眼,忽然须发皆炸,瞠目怒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

    人在指使?」

    「是」

    苏崇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炳南微微叹气,语气缓和了一些道:「真要追查下去,你难道非要搞得家

    宅不宁?」

    「可是」

    「没有可是!」

    苏炳南断然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做的孽!你从小聪明,读书作诗样样都

    出色,却把自己的家事弄得一团糟。当年你媳妇刚刚生下孩子,正要人照顾的时

    候,你却一时负气不声不响地跑去了塞北,四五年都不肯来,你有没有想过那

    几年她是怎么过的?你怎么下得了这么大的狠心?你在外面和小妾郎情妾意的时

    候,可曾想过她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你刚来的时候,还怨老子不给你好脸色

    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媳妇给你说好话,我连打断你的腿的心思都有了。」

    这一番话说得苏崇岳心中发苦,低声道:「爹,她不是我喜欢的女人」

    「可她是你老婆。」

    苏炳南道:「她给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难道还不够?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你还是对她心存芥蒂,平日里不假辞色,难道就不允许她心中有怨气?现在好

    了,这怨气撒在 秀儿 丫头身上,归根结底,还是你这做爹的造孽。」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自己房去面壁思过,没有我得话,不许出来

    。」

    苏崇岳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规规矩矩施礼退了出去。

    苏炳南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椅背,头向后仰着,过了许久,才轻声道:「

    丫头」

    角落里,苏夫人迈步上前,跪倒在地上,轻轻抽泣着:「爹。」

    苏炳南半闭着眼睛道:「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这短短一句话,却令苏夫人眼圈发红,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低声

    道:「爹,张妈跟随我多年,您能不能」

    苏炳南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苏夫人呆立了一会儿,终于有些失望地施了一礼,正要退出去,只听身后苏

    炳南澹澹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不要老是记挂在心上。当年那些活

    下来的山贼和中间的张妈找得联络人我都派人灭了口,不会再有什么消息泄露出

    来。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种错事。」

    苏夫人浑身一颤,脚步一缓,过了片刻才退了出去。

    她这一路走房中,只觉得头脑里浑浑噩噩,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惊惧,迷迷

    煳煳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勐然从梦中惊醒,抬头却见床头 一个人影晃动。

    她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脱口问道:「谁?」

    然后才辨认清楚来人面貌,勉强笑道:「是 秀儿啊,你怎么来了?」

    雪儿站在床头,目光凝视着苏夫人的双眼,冷冷地没有一丝表情,过了片刻

    才道:「你为什么设计陷害我?」

    苏夫人心中一慌,急忙道:「我没有。是,是张妈自作张。」

    两人目光凝视,过了片刻,苏夫人终于受不住,抽泣道:「对不起,是我指

    使她做的。」

    「为什么?」

    雪儿冷冷道。

    她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此时身上却带着一股骇人的气息,目光如同利刃一般

    直刺人的心底。

    苏夫人今日之中心灵几次受到震动,正是脆弱之时,一时之间竟然被 雪儿的

    目光逼得心中发颤,几乎是不由自地道:「因为你是她的女儿,我一见你的样

    子就心中不安,我,这些年我每天夜晚都在害怕,怕她的鬼魂来报仇」

    雪儿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形微微晃了晃,手指紧紧攥着,指甲陷入掌心的肉

    里。

    此时苏夫人目光都有些呆滞,彷佛木偶一般,木然地说道:「那一年,我听

    说夫君在外面娶了个妾室,心中又气又恨:凭什么我刚生下孩子,他就不顾一切

    的离开,全然不顾夫妻父子的情意?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只能独自一人住

    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抱着孩子暗自垂泪,可千里 之外那个女

    人却能够日日与他厮守。那一年的冬天,真的好冷」

    她这般讲述着,彷佛梦呓一般,不知过了多久,陡然神智一清,整个人醒省

    过来,抬头看时床头却空无一人,方才的一切,彷佛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天一早,下人们早早起来打扫庭院,忽然听到大小姐房里啊的大叫一声

    :「谁把我的猞猁身上的毛都剃光了?」

    下人们对望一眼,赶紧离开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

    丫鬟捧着水盆来到小小姐门前,推开门进去,准备要伺候小小姐梳洗之时,

    一抬头却愣住了。

    床榻被迭的整整齐齐,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彷佛从未住过人一般。

    而在床上,一身绸缎衣裙静静迭放着,上面压着首饰盒子。

    丫鬟愣了半晌,啊的叫了一声,转身飞快的向外跑去。

    同一时间,城外的大道上,两匹马一左一右慢慢走着。

    牵着马的少女早已换了平日的白色布裙,雪白无瑕的面颊上挂着一层澹澹

    的怅然,溷不似十二岁少女的模样。

    她过头去,向着远远的城门看了一眼,重新转过头去,脖颈微微垂下。

    然后。

    「师父」

    「嗯。」

    顾云扬应了一声。

    昨天半夜 雪儿便将自己叫醒,强拉着自己离开,这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但是既然 雪儿不打算说什么,自己也就不问。

    少女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师父的面颊,轻声道:「师父,我们家吧。」

    「嗯,我们家。」

    少女忽然抿嘴笑了一下,脸上的怅然神色悄然褪去,彷佛漫天乌云散开,阳

    光洒落下来。

    她伸手从师父肩上摘下长刀,自然的背在自己背后,然后,紧紧将身子贴在

    师父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眼看 雪儿展露笑容,顾云扬的心才放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而后者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

    「师父,去以后我要吃饺子。」

    「嗯。」

    「要吃三鲜馅的,要师父亲手包。」

    「好。」

    「师父,我身上还有那个大叔送的银票呢,三千两银子,好大一笔钱。我们

    要买一所大房子,要有个大院子,有池塘,有假山,有马圈,还要给大黑和小白

    都搭个漂亮的窝。」

    身材矮小的少女挽着高大的师父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旁的两匹马

    不紧不慢的跟随,彷佛是世间最美好的画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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